「這兩個傷胃,你平時不吃吧?玉延沒事,齊國的醫書說它潤肺止咳,補氣養胃,沒事多吃能養生。我看始皇帝就是玉延吃少了,他才長我三歲,要是活到現在,天下恐怕一時還亂不了。」
他夾七夾八的想哪說哪,張良等玉延稍涼了些,一邊吹著一邊剝開皮,輕輕咬了一口,邊吃邊聽劉邦從始皇帝長他三歲,說到在咸陽見到始皇出遊,又說到跟南越王一起在咸陽種田,帶著齊王和東海君放風箏挖田鼠洞的往事,心想要是始皇帝沒死,齊王恐怕已經在遼西積功升到咸陽去了。要是讓齊王帶兵剿滅陳涉,這事情怎麼發展就不好說了。
劉邦正說得起勁,冷不防聽見張良幾乎用氣音說了一句:「伯南夢裡那位天子,就是沛公吧。」
無意識地鬆手,吃得就剩一層皮的紅薯掉在了地上。劉邦本能地笑起來,低頭撿起薯皮,扔到火盆里燒了,怦怦亂跳的心口已經平緩下來,哎呀了一聲:「子房這話可不能亂說。」
「請大王屏退左右。」張良卻不看他作張作勢,平靜地請求。
劉邦熟悉張良,知道他這個樣子是已經認定了,與其說是試探,不如說是來攤牌的。劉邦收了笑,吩咐了一聲,令帳中侍候的人都退出帳外幾步,不許人入內。
「我要再說不是,子房就要去問韓信了吧。」他重新笑著說,那笑意里不再是慣常的親熱,卻仍有幾分親近。
張良仔細端詳著,微微點著頭,反而放鬆地笑了出來:「那我如何,是否在沛公殿下稱臣?」
「子房一心復韓,雖然與我一見如故,但還是跟著韓王去了。項梁死在定陶,我與項羽分兩路入關中。我嘛,嘿嘿,先入關中。路上因為幫你奪了韓地,你也就投桃報李,給我出謀劃策,助我入關。」
劉邦剝著馬鈴薯,渾不在意似的將記憶中不知該不該稱「往事」的故事說出,竟沒有什麼隱瞞。
張良聽到偽游雲夢,輕輕吸了一口氣,記下了陳平的名字,又對著劉邦鄭重行禮:「多謝沛公對良如此坦承。」
「你我一見如故,子房在那一世中又助我良多,應該的。我坦白講,若是瞞你什麼,你再去問韓信,那我不是平白在子房面前失了信用?不過你今天突然來問我這些又是做什麼?」劉邦攤了攤手,苦笑,「我看著是個梁王,實際上就是韓信劍下的待死之囚罷了,不能幫你什麼了。」
張良垂眼不語,把已經不怎麼熱的蜜水喝了半盅,才慢慢地道:「我只是想問一問,沛公那時容不下伯南,那韓王又如何呢?」
他已經聽劉邦說過韓王成被項羽所殺的事,這個韓王問的乃是韓王信。不過與其說是問韓王信,不如說,他問的是他的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