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也不會。他們就種些馬鈴薯,隨便種種就像小山一樣堆起來,說是不會種的也能收幾百斤。留著自己吃也好,賣給齊人換錢買著吃也好,各家有各家的過法。有人跟齊人學種田學得好,才會種些小麥、胡麻之類。我們肯定種不來,就種些馬鈴薯好了。放牧的人也帶些種子去種一種,當個零嘴吃都行。」
那就妥了。老灰狼原來不肯,是因為從沒有接觸過農耕,對此懷著極深的疑慮。兒子胡力雖然拍胸口說不難,但那是他到了齊國,跟齊人住在一起才學會的,老灰狼並不覺得自己的族人都能換一種生活方式。
但如果只是作為補充,那匈奴人能學會,他們跟匈奴的習俗又沒什麼不同,自然也學得會。
他慨嘆著:「那冬天不會有人餓死了吧。」
如果遇上白災,那至少還有馬鈴薯吃啊。胡力拿回來過,他跟著齊軍打仗也吃過,從火堆里扒出燒得皮焦的薯塊,灑上一點鹽,不難吃,也很能充飢。沒有奶酪吃下肚頂餓,但白災的時候能救命。
至於羊肉,他一家人還算吃得起,但一般的牧民平時哪捨得吃肉。牧民其實平時主要吃奶製品,打獵和採集來補充食物,餓的時候老鼠都吃。羊不能隨便宰殺,東胡人並不像有些齊人想像的那樣能經常吃肉。
現在能有馬鈴薯吃飽肚子,就是頂好的日子了。
胡力在一邊不滿意地抗議著:「誰說我們肯定種不來的?你們怎麼不問問我,我會種。我歇兩天還要去城裡報到培訓呢,官府讓我學種田的本事,然後去做田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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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夏季比長城內涼爽不少。陳伯到新開闢的田裡轉了一圈,心里覺得很滿意,又有點懷疑,特意多走了幾處,還隨機叫住幾個農夫問了許多問題。
無他,這些農夫,別看也學著燕人的模樣梳了髮髻,衣服右衽,似模似樣的,但是那羅圈腿就不說了,光是那黑紅黑紅的面色,跟正常農夫的黝黑到底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陳伯不止一次心里嘀咕:「叫這些匈奴人種田,得餓死人吧?」
但從開荒到育苗移植,這麼多天看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了,就算是匈奴人,學上十年,也是有可能學會種田的。
那看來新遷徙的東胡人和匈奴人遲早也能學會,等他們學會種田,這個地方就真正屬於齊國了。陳伯騎馬回城的路上都不覺笑得露出了牙,深覺自家兄弟必是能在這裡立下大功的。
城裡人手緊張,就算他們這些官吏也都以住帳篷為主。妻子卷氏留在家照顧孩子和家業,陳伯自己一個人住,就不太想開火,到食堂里吃了飯,回去飲了些馬奶酒,把農書和自己的筆記又拿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