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不讀書去供養兄弟,難道是不想嗎?
那是做不到啊。
現在在德寧縣能做田典,哪怕不能再升職,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更何況陳平私下裡還跟他說過,在塞外的辛苦不是白受的,升職必然比其他地方快。他還想著把匈奴人教會了,他能從田典做到田薔夫呢。
再高就不想了,他也只會種田,只學得會種田。光是種田這件事,他就要跟上面派來的先生們繼續學下去,也沒心力干別的事了。
所以,他才會在春初來到遼西,路上就開始學習塞外的地理與天氣,以及農事安排的節點與要求。最早那批已經馴化的匈奴人到了之後,他帶著他們一起開墾土地,育苗下種。而等俘虜們也到了後,他一邊自己去上課學習,一邊還要教這些胡人種田的事情,好讓明年就能有出產,至少能餵飽他們自己的肚子。
陳平知道兄長辛苦了,很擔心他撐不下去,但見陳伯回來還看書看得這樣入神,就知道他樂在其中,放心了不少。他自己倒了酒,把帶來的小菜花生米擺上:「今日大兄去地里,情況可還好?」
「好得很。這個地方本應該春天種馬鈴薯,但官府給種時就說過,夏天種一茬也能收。今年只是將就,明年好好開墾,收成不會少……小麥也是春播,所以開荒的時間充足,新人也能先教著,不著急。就是匈奴人也在問,這邊可用得上那些大傢伙?」
陳平笑著搖了搖頭:「路沒修好,不方便開過來。且塞外牛馬充足,還有畜牧補充,那些還是先緊著別處,暫時不會運過來。」
陳伯遺憾地點點頭。他也知道不容易。搬家之後,他家和張負能用上那蒸汽大鐵牛,首先是縣裡就有機械廠,自己就地生產不用運。其次是縣中官田買了鐵牛,用完之後,幾個大戶再一起租用。離得近,田地也大體連著,這才行得通。有些實在開不過去的,就只能用馬拉重犁、馬拉收割機了。
兄弟說得不錯,現在到處都缺機器呢,這邊最不缺的就是馬和牛,不用起來不是可惜了嗎。只是本地暫時造不了,還是得運過來。
陳平儘管是農戶出身,但陳伯從不讓他下地,他對農事不怎麼精通,所以兄弟倆聊起來,他著重問了問農業方面的事,知道只要沒有大災,馬鈴薯肯定能有收成,就鬆了口氣。
陳伯美滋滋地啜著酒,拈了顆花生米,笑道:「我就是對這兒的土性和新種不熟悉,只跟先生們學了幾個月,心里沒底,才不敢說。不然,我得說收成可能比我們那好。」
「哦?」陳平示意他繼續說。
「嗨,也沒什麼。你看這城裡,要不是你下了嚴令,讓我們自己人帶著東胡的騎兵嚴格管理,簡直沒法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