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桑點了點頭,剛才對著呼衍蘭不敢多問的話,現在也敢問了:「齊人一直叫我們學話,我聽說學不會只能白做工,這是真的嗎?」
「是誰傳的謠言?官吏明明宣講得清楚,你們現在只能拿最少的工錢,放牧的牛羊也要交最重的稅。等你們學會說齊人的話,才算真正成為齊國人,那時交的稅也少了,發的錢也多了。難道沒有官吏去跟你說嗎?」
烏桑欲言又止。
當然有官吏去說,並且教他們說話的人也會不時強調這件事,以鼓勵他們認真學說話。但是他們總是覺得在騙人。所以有人說他們會一直做齊人的奴隸時,這種猜測很快就流行起來,並讓大部分人深信不疑。
呼衍蘭皺起了眉,氣沖沖的剛要說話,呼衍白雲攔住了她,嚴肅地說:「這件事我要告訴廠長。烏桑,戰敗者服從勝利者,恭敬的侍奉強者,這一向就是草原上最大的規矩。為什麼來到齊國,你們要想這麼多呢?不要叫我過去的名字,不要相信那些謠言,你會生活得比過去更好。」
烏桑茫然地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因為這次與舊友的相遇,郡中差點興大獄。郡守陳平如今只負責政務,郡丞雖然級別不如他,但刑獄之事已經完全分割過去,郡守只能提議,不能插手。
好在他只是不能插手具體過程,關於這件事本身仍是政務相關。他力主暗中調查,不必追究那些參與了傳謠的普通人,而要尋找這件事背後究竟有沒有主謀。
如果僅僅是匈奴人在恐慌之下發酵出來的謠言,那麼興大獄並非解決之道。
袁朝陽饒有興趣地配合著陳平在廠里的調查,旁觀這個歷史上的名人行事,心想原來這人也不光是會陰謀詭計——不過也許還是因為他太擅長這種背後造謠傳話煽風點火的事情了,所以陳平親自調查,加上袁朝陽也重視這件事,發動廠里女工對這批匈奴女人進行溝通,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怎麼說呢,多少有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有幕後,但沒有黑手。
齊軍擄來這麼多匈奴人,占據了這樣廣大的草場,工作中難免有點疏漏。
戰俘另外處理,匈奴部落中的貴族幾乎不是殺了,就是送去挖礦。哪怕是沒成年的孩子和家中的婦孺,也沒有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而是送到了遼東郡安置,也稍稍平衡一下那邊的性別比例。
但還是有人在其他人的掩護下躲了過來。失去了往日的尊榮,與過去低他們一等的牧民甚至奴隸一起幹活,沒有了天天肉食的待遇,這讓他們怨氣衝天。
於是聽到齊人官吏的宣講之後,他們中有人心懷惡意地咒罵齊人,在族人們中間宣揚這是齊人的騙局。原本就心中不安的牧民在傳話時你添一句我添一句,烏桑所說的已經是最不離譜的一版了。
陳平在調查中甚至在另一個縣聽人顫抖著說齊人要挖坑把他們都埋了,原因也不過是有個小吏本是秦人,跟一個暴脾氣的匈奴人吵起來之後恨恨的開罵說起了氣話,說要是武安君還在,早把你們統統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