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花得老頭子心尖都在哆嗦,一群敗家玩意, 居然買紅磚來蓋屋子。他堅決不同意, 吵了好幾架, 最終還是抵不過, 只能當作沒看見。
「阿山都說了以後賣不了這麼貴, 你們還敢這麼花,都不要過了。」
過路的鄰居聽見許有蹲在門口的念叨, 又羨又嫉地調侃他:「過不下去把菇房賣我唄,我買。」
「別瞎鬧。」許有以前窮慣了,不敢罵人,又不高興他這麼說話,站起來拍拍灰,背著手去看在建的屋子了。
因為三個房頭的人暫時還得都住在他家裡,而且他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已經成親了,一個也要娶新婦,將來還有第三代,這次乾脆就把地方都用起來,盡力多蓋。除了他老夫妻倆的主屋之外,再蓋四間屋,仍是沒成家的男女分開暫時擠一擠。將來兩個兒子分家,孫兒孫女也好有地方住。
蓋屋只到縣裡請了個磚瓦匠,兄弟幾個去修渠的時候學到過一點砌磚的手藝,自己就能打下手,再請幾個短工幫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新屋今天已經開始收拾了。許山還專程到隔壁鄉,請了個同是軍中退下來的袍澤來掌廚——這位也是個趣人,傷得比他們都重,一條腿截肢但活了下來,自稱不是聰明人,學不會別的什麼,就想吃點好的,居然學成了個大廚回來。
自稱不聰明,但日子過得還真不錯。雖說他一條腿其實並不適合上灶做菜,但許多這邊聽都沒聽過的菜式他會做,獨門生意就不愁了,被縣裡開食肆的大戶客客氣氣請去做了主廚。許山要不是跟他在培訓時認識,還真不容易把人請來。
家裡的女眷都幫不上忙,大廚自己帶了三個徒弟打下手。他自己不太介意的樣子,三個徒弟卻看得極緊,不給人擠到灶上的機會。
許有不在意這個,他一路遛躂過去,跟陸續進院子來吃席的鄉鄰們打著招呼,一味的只知道笑了。
許山家幾個兄弟和老人一起招呼客人,許山自己單開了一桌,專門招待請來的幾個同鄉袍澤。
這個「同鄉」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同鄉,只是都一個縣出去的,培訓時活絡些的人自然就溝連起來,許山這樣木訥的也就沒斷了跟他們的聯繫。
尤其是趙昌。
他今非昔比了。過去他家中也算富足,但今日他穿的可是一身細棉布長衫,腳上踏的是縣裡定製的分了左右腳的鞋。幾個軍中同袍打趣他:「穿這麼好,知道的是你來吃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說親呢。」
一桌都鬨笑起來。趙昌嘿嘿一樂,跟許山視線一對,忍不住又往另一桌上瞟了過去。
同桌機靈的頓時醒悟過來,大叫一聲:「你還真是來說親的!」
「噓!輕點聲!」趙昌大急,許山也漲紅了臉,一個勁示意他不要嚷嚷,他趕緊捂嘴,眼睛也不由得往旁邊瞟,小聲問:「阿山,你要給你大妹說親?」
「嗯。」既然已經說破了,許山也沒瞞著,點了點頭。
到底還沒有成,嚷嚷起來女孩兒臉羞,在鄉間也不合禮儀,一桌人便不由自主放低了聲音,聊起了自家婚配的情況。他們現在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覺,許山和趙昌兩家說親倒是提醒他們了,他們各自有姐妹的話,可以談一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