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了齊國,先是她自己忍不住買了一面便宜的小圓鏡。到了吳縣,女兒雖然隨郡守出外,卻也囑咐過家宰招待她,還給她準備了禮物,其中就有一面半人高的梳妝鏡,道是方便運輸,若是想回魏地,帶回去找人打個梳妝檯,再把鏡子鑲上去就好。
招待得不可謂不周到,卻益發讓魏媼怒氣衝天。
女兒竟然與她斷絕音訊!女兒竟然自作主張,嫁給了會稽郡守!
她也是魏國宗室女,幼時模糊的記憶里也曾錦衣玉食。如果魏國還在,這裡的一切,無論價格多貴,她也一樣能輕易擁有!可恨她生得太早,只能將改換命運的期望寄托在女兒身上,可這個不爭氣的孩子,在項王那裡不得寵,她費了多少金錢和心思想讓她在齊王這裡得寵,她呢?
她不但不爭氣,她還不聽話了!
魏媼的心都碎了,她只這一個女兒,若是嫁給別人,她大不了強行將她接回家再想辦法,偏她嫁的還是極受齊王信任與重視的會稽郡守,她一個連故國都不存的老婦還能有什麼辦法。
而這個女兒,她,她還這麼狠心……
薄昭偷偷看了眼母親,又趕緊垂下眼,一聲都不敢吭,生怕觸到霉頭。母親牙齒咬得格格響,拳頭都捏住了,這個樣子太可怕,阿姊要麼趕緊出現,要麼趕緊找個藉口出去……再拖一會兒出現在母親面前,他怕母親控制不住,與阿姊發生衝突。
薄棲卻不如他所願,在通報她已隨郡守陳虎回府之後,不慌不忙地先沐浴了一場,這才來拜見母親。
只是她進門下拜時,魏媼就是一怔。
薄棲其實身子健壯,但可能是隨了在南方生長的父親吧,她看起來總是腰身纖瘦的模樣,行走時有幾分動人之處。如今許久未見,其實也沒怎麼變化,可進門時卻扶著腰,下拜時動作也頗為艱難的樣子。
魏媼是過來人了,一見之下就脫口而出:「你有了?」伸手去扶。
薄棲嗯了一聲,就著母親的攙扶起身又坐下,手搭在腹上,頰生羞意:「路上才診出來,日子還淺,我一直也不知道。」
魏媼氣道:「若不是你嫁人也不與我說,我伴在你身邊,怎麼會有這種事!」
薄棲泫然欲泣:「母親一心讓我嫁給大王,良人卻要娶我,我要怎麼同母親開口?女兒不敢……」
薄昭忍不住小聲叫了一句:「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