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裡怎麼想,在東胡王面前,眾人還是一一點頭稱是,只有一個頭鐵的不太服氣,突然道:「齊人還能比我們懂放牧?」
話音未落,他心中一凜,就見王的目光像鷹一樣盯視了過來,盯得他垂下了頭,以手撫胸,欠身以示弱。
東胡王不為己甚,冷哼了一聲收回目光,道:「齊人為什麼要一次次對我說牧場的事情?齊人為什麼要在意我們的牧場。不管是燕人、秦人、齊人,我們與他們世世代代打仗,他們修了長城來防備我們。我們的牧場毀了,他們難道不會高興?」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容易想到,很快就有人回答:「因為他們想要收羊毛,想要長長久久的收羊毛。他們的地方養不了這麼多羊。」
「對!所以連齊人都這麼重視我們的牧場,寧可每年少收羊毛,也不願意我們放牧太多,讓草場消失。我們中卻有這種蠢貨,自己要毀去自己的草場!」
他說著,又揮鞭在跪著的兒子身上抽了一下。
他教訓自己的兒子,自然不礙著別人。只是有那同樣放牧過多的人,眼角不由抽動了一下,心裡想著今年罷了,冬天殺一些吃肉,明年管得嚴些吧。
東胡王沉著臉踢了下馬腹,繼續他的巡視。
不錯,他這趟出來,專程就是為了巡視這些親貴們的牧場,是不是齊人說的那種「超載」狀況。
回到自己王帳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這次巡視結果不算好,但也不算差。雖然多多少少有過度放牧的跡象,但還不算過份。
這次敲打一回,想必明年都會收斂一點。他更擔心的是那種不屬於王帳的牧場,還需要找個機會,甚至找個典型,狠狠教訓一番才好。
但那都屬於遠憂了,東胡王喝著他現在已經離不開的奶茶,眯眼出了會神,直到十二歲的兒子進來,他才放下齊人送的瓷杯,盯著這個並非受寵女人所生的,既不屬於能幹的成年兒子,又不屬於偏疼幼子的孩子,冷不丁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明顯愣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額上的汗滴了下來,在他的耐心耗完之前趕緊報出一個名字:「姬謙。」
還可以。東胡王又問:「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這回少年的回答很流利,不加思索地道:「因為齊人的書里說,我們是伏羲和太昊的子孫,向北遷移才成為胡人。恢復古姓,就是姬姓,既然我去祖先的土地生活,就要拋棄胡人的氏族。如果齊王願意給我賜下新的姓氏,以後草原上就會多出一個新的氏族。謙,是父親賜予的名,讓我低下頭,向齊國無比智慧的賢士們學習,不可有一點驕傲。」
東胡王這回比較滿意,知道這個孩子不敢忽視他的話,將這段東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來歷都給背熟了,這才點點頭,拍一拍身邊,讓姬謙坐到自己身旁,和藹地問:「你知道為什麼我讓你去齊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