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和父親倒是不去田裡幹活了,城裡能做的活不少,但也都是賣死力氣的,因為缺人,工錢倒是不低,但跟工廠的活不能比。在城裡做這些活,就跟在鄉里沒地一樣,有一天沒一天,不曉得哪天就突然找不到活了。等年紀大了做不動了,也是一樣沒錢。魯石心里發愁,他以後可做啥呢?
忽然有人跑過來大叫:「火車在裝貨啦,裝貨啦!」
一時人都爭著往高處爬,上樹的上樹,爬石頭的爬石頭,實在不得的也踮起腳,就見遠遠的車站那邊,一節一節的鐵盒子似的火車邊,正有吊車將一捆捆棉布往車上送。
魯石滿心都是驚嘆:這得多大的氣力,才能把這麼多東西一股腦的馱走啊!
他們在這裡只能看個大概,有人卻從頭到尾看得仔細。
薛開帶著兩個僕從也在踮著腳看,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地往前移,然後被工作人員往後趕:「外面!紅線外面!裡面不安全!」
「哦哦。」薛開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紅線外,順便一伸胳膊,把踮著腳的管亢往後拉,「聽到沒有,往後退。」
管亢沒好氣的一甩衣袖:「我又沒過去。」
他怕死,看著那在鐵軌上前前後後移動著的蒸汽吊車害怕。那大長臂垂下來,拎起成捆的貨往車廂上一放,輕鬆得跟拈了片羽毛似的。
那萬一沒控制住掉下來,砸他頭上,他死得妥妥的。他才不像薛開那人,一把年紀了傻大膽,什麼都往前湊。
不過他也沒跟田氏、陶氏那些人站一塊,管亢現在眼界高,看不上那些慢一拍的人,而樂意跟薛開這個與他一樣有眼光,早早就不惜破財也要跟上韓氏那些生意的人為伍。
薛開這會兒美滋滋的,沖吊車那邊揚了揚下巴:「我家的棉布,都上車了。」
管亢哼了一聲:「我家的棉布上得更早。布不要緊,我不放心的是瓷器。」
瓷器有專門的盒子,依據器形嵌進去,周圍還放了稻草防震,但到底是易碎之物,管亢還是擔心。所以當裝了無數個瓷器盒子的鐵箱被高高吊起,再挪到車裡去的時候,管亢下意識地往前跑了幾步,口中高呼:「輕點!」
當然,也被趕出來了。
他們都不是普通的商賈,而是身家巨萬的商家家主,單一筆生意本來根本不用他們親來,但是火車這種新出現的交通方式,凡是有眼力的人都知道意味著什麼。儘管如今這條線路意義還不是很大,但他們必須來,必須親自來!
火車一共15節車廂,裝了兩車棉布,一車準備卸在彭城的鹹魚,兩車鹽,一車西瓜,三車鐵器,還有四車管氏與薛氏用茶跟東胡換的馬,從遼西船運過來,休息調養了一陣再用火車運到與梁國交界之處的車站,準備賣給梁國。
這些馬可不能用吊車,而是由車站專門的人趕上車再關上車門,中途停靠時還會餵水餵食。精心伺候是不可能了,但也會照顧。管亢除了不放心瓷器之外,更不放心這些馬兒。不過再不放心,他也有著豁出去這趟虧光了的決心,總之火車的第一趟運貨之旅,他是一定要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