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不想她這樣敏銳,也遲疑再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張澤若不解,方才的對話能讓大王想起何事這樣惆悵呢?該不該問,她只猶豫了一會,仍是覺得不應該錯過這個大王可能願意開口的時機,追問道:「大王想起了何事?」
韓信其實覺得很難以啟口,畢竟那顯得他實在是有點蠢。但張澤若都問到這裡了,他不說好像顯得對最心腹的臣子有隔閡一樣,只得勉強回應。
「那時漢王拜我為將,先取了關中,他趁項羽攻打齊國時自己領兵取彭城,被項羽精兵千里奇襲擊潰。重新整頓兵馬後,我為他先攻下魏趙兩國,不時將練過的士卒交付他。而他自己與項羽相持再敗,失了兵馬,便來趙國與我分兵。」
「嗯。」張澤若聽到這裡,除了覺得這個漢王打仗不如項羽之外,也沒覺得哪不對。
「他……」韓信真的不想說,「其實我應該那時候就知道他在疑我。不然他為君主,直接派人傳旨分兵不就行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分兵給他。我攻打趙國時,先前與魏軍交戰過一回的老卒和練出的精兵都分給他了,手上可用之兵不足一萬之數,我難道有為難不給嗎?」
他越說越生氣,也忘了別的,直接坐了起來,薄被滑到了腿上也未察覺。
張澤若卻也忘了,聽著他話中之意,忽略了漢王的事,直接睜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之色:「大王攻打趙國兵不過萬?趙國呢,多少人,在戰場在何處?由關中向外,應該是井陘吧?」
這是韓信的得意之作,這輩子越到後來,這種不得不以少勝多的戰役越不可能重現,韓信說來也有些得意,又怕張澤若當自己是吹噓,便詳細與她說了這一戰的經過,最後笑道:「其實也多虧了張耳在趙地經營多年,我得了他情報之助,才敢這樣大膽。別人總說我弄險,我一直說這是有極大把握之戰,卻沒人信我。」
「臣信。」張澤若撫了撫胸口,「雖然如此,便仍是險啊。世上有幾人能讓新收之卒敗而不潰,返身再戰寧死不退者?」
她原是感慨誇讚,不想韓信還認真的想了想,答道:「項羽可以。」
一句話成功地把張澤若給噎著了,也不想誇他了,轉而問道:「漢王究竟如何來分兵?」
韓信說起這個又憤憤起來:「他也不傳旨,也不帶儀仗,只帶了一人偷偷入營。我從不防他,帳下諸將也都是從他那裡分出的親信,又怎麼會違他之意?於是他趁我入睡後到我帳中,偷了虎符,升帳帶走了人馬。」
他不由冷笑起來:「我至今不知他這作為是出自何想法。若我有異心,又怎麼會讓他輕易入帳盜符,他那些親信,難道我不會防備嗎?」說著又泄下氣來,「文蘭必也是覺得我愚蠢吧。」
張澤若只覺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實在也太可憐了,不由拍了拍他撐在床邊的手以作安撫,「臣只覺得大王睡得實在是香,真乃赤子之心也。」
這是在誇他?韓信懷疑地斜了一眼,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笑著搖頭,又趕緊囑咐:「這事你知道就罷,別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