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但劉邦這桌,兩邊吃飯和等飯的人都看了過來。這些臨淄的或是外地的齊國人跟劉邦一夥還不一樣,他們生活在這裡,已經很熟悉齊國教育這套系統了。
所以他們對這些上著學突然「被異士帶走」的人,自然懷有一種尊敬,天然就覺得他們帶有神秘的光環。
四個眼鏡里有一個不像其他人那樣窘迫,看大家都感興趣,便放下筷子,從容笑道:「其實也沒什麼,當初不是小學都沒辦起來麼,就只有掃盲班。要是有學得快的,縣裡報上去,異士就會來看看。我們差不多都是兩年裡把如今小學課業學完的人,被從家裡接出來,也沒去什麼地方,就是集中起來繼續學。」
此時那個被拍肩炫耀的眼鏡兒也從眾人注目的害羞中緩過神來,接著道:「我們其實真不算什麼,有那真正的天才,又是一兩年,把接下來六年的內容都學盡了,這才會跟著異士們繼續深造呢。我們學得慢,怎麼也得三四年吧。」
其實他說得也不完全。跟在異士身邊學習的不光是他們這些在知識學習上有天賦的人,還有那些有管理組織天賦的,有動手能力的人。
總之,那些在掃盲班學得快被發現的少年,就會被挑出來進一步培養,然後視天賦送到不同的地方深造。最早的工坊,最早的那批工匠,都是這麼來的。
「我們幾個都不是一個地方的,不過最後都分到了鐵路上。最近要從漁陽往平城修路,再一直修到河套那裡,穿山越嶺的很是複雜。上面說這是個大活,要苦好幾年,所以開工前給我們放個假,來臨淄看大賽。」
這事報上倒也提了一嘴,但是還沒開工,也不過是夾在別的新聞里捎帶一提罷了。這下由當事人講出來,頓時引得人激動起來。
一個扎著小辮的牧民青年激動地跳了起來,用母語嗚里嗚哇的喊了一通才醒悟過來,換了半生不熟的臨淄話:「我們的羊毛可以用火車運出去了!」
「早呢。」眼鏡說,「怎麼把山越過去就要琢磨很久,師父說這回讓我們自己琢磨,他們就最後給評判一下。你別急啊。」
「不急。」這個應該算是匈奴人的男牧民笑著說,「十年前我還在被鞭子抽著放羊,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羊群。再過十年,應該能坐火車出來了吧。」
原來是個牧奴出身的人,不知是哪裡表現得出色,被送來看比賽了。
正當眾人為這條還沒開工的鐵路議論紛紛之時,樓上東夷們包廂的隔壁,也坐了一桌有三分之一戴眼鏡的人。
年紀都不算大,三十多歲的男男女女,最年輕的甚至還有二十多的。
一人被食物的熱氣糊了鏡片,正摘了擦拭,口中還在問旁邊的同伴:「你最近到底打算開什麼項目,我上次要開的項目被說太過超前不切實際,沒通過。」
同伴沒戴眼鏡,不過年紀輕輕就有點謝頂,還有黑眼圈,顯然作息不良,慣於熬夜,聞言答道:「我不是自己開的,上面給的任務。要做冰庫,製冷劑由先生們帶人一起做,機械部分就交給我帶組研究了。」
「噝,這壓力有點大吧。」
「大。要是製冷劑做出來,我這邊遲遲沒動靜,確實心裡不好受。不過要是做出來了,能用的地方就多了,何止是冰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