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新人到了後, 作為左中郎將的王賁和衛士令的蒙恬要負責核對新人的身份。但蒙驁將軍病得突然大概對人員核對有所疏漏, 所以要對衛士重新調查。
江寧是內侍沒辦法去查, 只能辛苦王賁了。但她也不會空等,她身為中謁者令,從內宮中挑選幾個機靈的宮人寺人做中謁者也是合情合理的。以此為由便能探一探甘泉宮中的人員關係, 也許能從中尋到蛛絲馬跡。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她還是有些驚訝。甘泉宮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如鐵桶一般, 宮中人員全部變成了生面孔。
江寧眼珠子一轉, 抽出了永巷的記錄, 果然在其中看到了她認識的那些人的身影, 他們因為這樣那樣的錯誤被貶到了偏殿, 或者貶出了甘泉宮。她小作總結,發現這些人包括了一部分呂不韋的人。
她揚眉,正式確定趙姬和呂不韋關係確實不復從前了,隱隱中還有單幹的想法。江寧不用猜就知道, 肯定是嫪毐從中做的好事。如此一來, 她便能確定嫪毐和衛士的勾結是他自己的意願。畢竟關係不再親密, 誰還會為對方犯險呢。
由此證明, 嫪毐跟衛士勾結的時間一定在去歲衛士流動的時候。沒有呂不韋安排, 目前身份低微的嫪毐沒辦法驅動郎官和資歷較深的衛士,他只能去找那些毫無根基的新人, 通過某些手段收服新來的衛士。
這算是階級社會給她的便利?江寧苦笑,算了,階級社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誤打誤撞罷了。她合上書冊呼出了一口氣,這下嫌疑人的範圍又縮小了,等到見到王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吧。
她活動著酸痛的頸椎,推開了門,讓鎏金般的陽光落在身上。空氣中似乎帶著淡淡的稻穀香味,她這才想起已經快到秋收了。也許是秦趙兩國局勢緊張,又或者因盛事而來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總之咸陽城已經不如初春熱鬧了。
「……秦生於水,興於水。天欲使水滅世間戰火,此乃秦之良機……」鄒衍神神叨叨的聲音從室內傳出。
江寧莞爾一笑,自己這算是進入了大型傳道現場?
「然洪水可迅速吞滅戰火,亦能吞噬天下生靈。掌水之人要有所節制,否則水無德比將為土所掩。」
江寧頓了頓心道,厲害了,敢當君王的面說出這種話,不愧是戰國大家。
「先生所言,寡人記得了。」嬴政倒也是好脾氣,沒有因為鄒衍的出言不遜而惱怒,反而還悉心求教,「先生可還記得寡人之前求教的問題?」
鄒衍捋著鬍子笑了起來,語氣縹緲:「是緣,無論於王上還是秦國,都是一段緣。」
緣?江寧眨了眨眼睛,嬴政問什麼了?
「中謁者令已經站了多時,不進屋嗎?」
冷不丁被人點名,江寧愣了一下。不是,這人是怎麼知道我在外面的?難道這位他真的參悟出什麼了?那他會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到戰國時期呢?她還有機會回到現代社會嗎?
不過已經提到了自己,江寧老老實實地進屋,對著屋裡對坐的兩人行禮。瞧見嬴政飄過來的眼神,江寧立刻解釋:「臣是來送奏章的,沒想到王上跟先生在議事,故而在外等候,不是有意要聽的。」
「寡人又沒有責怪你。」嬴政敲了敲案面,示意江寧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