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想關於下調黔首的賦稅一事也該提上日程了,陛下。」
嬴政望向她並沒有說話。
「嶺南戰事已平, 北上胡人安分,大秦往後十餘年都將無戰事。往年高額的徵稅是為了應對隨時隨地的戰事,以防糧草資金供應不足。但現在戰無可戰,再採用過高的賦稅,恐怕不適合時局。」
「我知道商君言民強國弱,但這不代表要一直緊握韁繩,勒得所有人都喘不上來氣。適當地松松繩子,並不會在一瞬間顛覆君民的地位,反而會增加陛下在黔首心中的地位。比起心懷叵測的世家大族,黔首才是最可靠的。」
嬴政長舒一口氣後放下茶杯:「你總是有各種理由。」
「但都是合情合理的。」她斜靠在憑几上,眉眼彎彎,「但陛下也被我說服,不是嗎?」
嬴政提醒她:「這個時候可不宜爭吵。」
「自然不會讓這嘈雜聲叨擾了大家打了勝仗的好心情。」她故作玄虛道,「我只是想著讓大家更深切地感受到打勝仗的好心情而已。」
嬴政斜眼看向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打了勝仗穩定了南方可是一件值得舉國歡慶的事情,這個時候大赦天下也不會有人放對了吧。陛下覺得如何?」江寧的手臂撐在書案上,一臉期待地看著嬴政。
看著她這副狡詐的模樣活像一隻得了便宜的狐狸,嬴政是豎起手指點在了她的額頭上:「你怕是籌謀多時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1],我這叫未雨綢繆。」
「詭辯。」嬴政的食指落在她的鼻尖上,平靜的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親昵,「這件事請你來督辦。」
「我來就我來。」江寧小聲嘀咕著,「反正闖了禍還有陛下兜著,我怕什麼。」
「我聽到了。」嬴政伸出食指和無名指夾住江寧的鼻尖。
「陛下以權謀私欺負人啦——」
雨腳聲越來越密,蓋住了兩人嬉鬧的聲音。細密的雨點拍擊在芭蕉扇,譜寫出一段節奏輕快,音色動人的夏日狂想曲。
自大赦天下的旨意從咸陽下達後,秦國正式步入休息養民階段。曾經的快節奏和繁忙生活漸漸遠去,在舒緩悠閒的節奏下,四季交替都變得緩慢。
江寧看著姍姍來遲的雪花,想道,瑞雪豐年,明年應該是風調雨順的一年。
「阿兄站住!」
一顆雪球迎面飛來,幸而她躲得快,才沒有被擊中。她看了看身旁受驚的宮人略作安撫,接著抬眼看去,只見意識到闖禍的兄妹二人站在院子里,縮得像兩隻鵪鶉一樣。
她被兩人這副模樣逗笑了:「行了,別在那裡裝得弱小無助又可憐了。過來,讓我檢查你們的功課。」
聞言,扶蘇還好,陰嫚的臉卻垮了起來:「阿母,先生都給我們放假了,你還要靠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