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拉開他衣襟的一角,裡面的繃帶已經被血色氤氳,「射暗箭的人找到了麼?」每次都是離心脈這麼近,「只給你半死,該殺。」
床上的人勾唇,「全死了,你怎麼辦?」
「……」靜默,緩緩伸過手——解開他的衣襟,用剪刀一點點將繃帶剪開,「明天還要繼續?」今天撐過去了,明天難道還能撐得住?
「繼續。」閉上眼。
拿過桌上的傷藥,小心撒在他胸前的傷口上——上次受傷回來也是讓她做的這些,都快熟練了。
上完了藥,伸手拭去他額頭的虛汗,抬頭看一眼床頭的時漏——三更了,「芙蕖熬了湯,要喝嗎?」想明天正常出門,至少要補些元氣。
「等會兒吧。」仍舊閉著雙眼,「坐一會兒。」她身上的氣息聞著舒服,似乎能緩解身上的不適。
櫻或剛把剪刀擺回籮筐里,卻聽見哐哐的砸門聲——
床上的人倏得睜開眼——
櫻或看他一眼,遂轉頭對門外道:「誰?」
「夫人,是我,鬍子!」門外的人答。
聽見是鬍子,櫻或這才起身去開門。
「將軍,東營兵變了!」開門後,鬍子一個箭步衝進內室。
床上的人緩緩坐起身,隔了好久才道:「給董牧放消息——」
聽他這麼說,鬍子有點動容——他很清楚給董牧放消息意味著什麼——那是要對東營的人殺無赦,「……是。」秦川畢竟是他的家,東營里也有他的親屬,沒人忍心對自己的家人動手,可是這些人卻非逼著他們動手不可。
鬍子懊惱的轉身出去——
屋裡也變得異常安靜——直到芙蕖披著外袍進來——
「大人……」櫻或抬手示意她什麼都不要問,並附到她的耳側低語一句。
只見芙蕖點頭後跨出門,就在曹彧下床穿靴子時,她拿了一隻銀盒進到內室。
在櫻或打開銀盒時,他正好經過她身邊,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一粒紅色的丸藥塞進他的口中,「既然決定要做了,應該睜眼看著結局才是。」他的傷不允許他出去殺人,尤其還是自己的家人……
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吞下了那粒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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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山下的喊殺聲整整在山間盤旋了一夜——聽著都讓人心驚肉跳。
大概是幼年時烙下的毛病,櫻或最是受不了這種聲音——一切不該記起來的場景猶如魅影般,在眼前頻繁出現,絞得人心肺劇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所以她在南山台上站了整整一夜——陪她一起的,除了芙蕖,還有惠穎。
惠穎年紀尚小,第一次經歷這種戰亂,尤其還是在自己家裡,嚶嚶哭個不停——
黎明前,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候,他們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