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石板路上,雨水已經很快就消散了,輕飄如絲,即使再粘膩也留不住任何痕跡。
寺前的樹上掛滿紅綢,在初夏的風裡飄搖著。
即使這段時間小雨不斷,但寺里香火仍然旺盛,眾生皆苦,所以祈求神佛垂憐。
長階三千,一步一迷途,一叩一執著,香火燃不盡眾生離合,人這一生只是求個功德圓滿,竟然是這麼難。
紅綢拂過面前,她望著上面寫的「平安」二字,輕聲說道:「他要離開了。」
「他要去別的地方療養,等病好一點,再在那邊讀研。國內的環境不適合他,醫生和諮詢師都建議過很多次了,困在這個環境裡只會不斷加重他的病因,所以他打算離開了。」
他太緊繃了,因為他的人生從來都只能靠自己。
北城大學每年都有著高校中相對較高的退學率。
每年都有考上北城大學後,被身邊無數學霸天才降維打擊,從此一蹶不振的新聞。
每年都會有北城大學的學生戲稱在裡面待久了會懷疑自己的智力只是猿人。
這座最不缺天才和優等生的頂尖學府,能壓垮無數高傲的脊樑。
別人的嗤笑都只是誘因,實際上,他始終都因為自己的孤立無援而焦慮,日復一日的焦慮。
他把自己逼得很緊,那些本就因為休學落下的課程,他要在這座人才濟濟的頂尖學府順利畢業,拿到滿意的學分,可他因為病情而下降的注意力和記憶力,都讓他比常人更艱難,但他還是咬牙堅持著。
他活在深淵,但是年復一年的第一名、熠熠發光的優等生,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那些他苦苦努力才為自己爭取到的光芒,他都分外堅韌,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堅韌反而有一天成為了刺殺自己的刀刃。
所以在大三那年,在他本就沒有痊癒的抑鬱下,他確診了重度焦慮,緊張、惶恐、入睡困難,一點小刺激都容易激怒,他沒法親眼看著她小心翼翼照顧著他的這些躁動不安。
從前連對她說句重話都捨不得的人,那些因為病症而發作的不耐煩,到後來甚至連正常的交流都困難。
而在他冷靜下來後,全都會化作插進他自己胸膛的刀,更加令他痛苦不堪,這些更會讓他的病情加重,他只會反反覆覆的在這樣的環境裡惡性循環,永陷泥潭,也拖著她日漸憔悴。
掉進深水後,越是掙扎越會被吞噬,永遠無法得救。
所以他決定離開了。
最後一次見他是幾個月前,北城的隆冬下著大雪,鵝毛紛紛,不像南江十年不見一次,縹緲到半空就不見。
他的脖子上還戴著她送給他的項鍊。
明明有很多話要說,但到最後,他只是牽著她的手,像他們第一次在電影院裡借著黑暗才能相牽,那天的南江也下了雪。
他側臉溫柔,如果可以是初見。
愛是恆久忍耐,又是恩賜,愛是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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