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花心里也苦,她给人续弦的,因着天生矮原配一头,对原配留下的闺女哪能喜欢得起来?本来看着就膈应,后来又被骗子诓了干出不少蠢事情,如今再想挽回,比登天还难。
可再难,她也得厚着脸皮往前凑啊。
姜大嫂招呼她说:“弟妹我回去了,你歇会儿吧。”
钱桂花还在唉声叹气。
姜大嫂看着撇撇嘴:“早几年我说过你,让你眼皮子别那么浅,女儿家总要嫁出去,你对她好些能亏几个子儿?现在知道送鸡了,早这样哪这么多事?”
“大嫂你说,我还能把人哄回来吗?”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人哄回来,我只知道蜜娘心还是软,你从现在对她好些兴许也不迟,想让她捧着真金白银来孝顺你恐怕没啥可能,要有急事,没准能指望一下。再说,你不是想让狗子跟他姐夫一样读出去?你把关系修复起来,他能得几句提点,不比自己闭眼抓瞎来得强?你说十里八乡有谁比你女婿更会读书?你有钱捐给庙里,有钱送给骗子,咋就没想着拿去给蜜娘做做脸面?”姜大嫂说完也懒得理她,转身走了。
她两个儿媳妇赶紧跟上,回去之后才凑上前问:“娘你不是最看不上二婶?还提点她?”
姜大嫂是看不上钱氏,尤其之前姜老二带着婆娘孩子在她这头借住几个月,可把她气着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姜老二他就是命好,他自己没本事倒是生出个有本事的闺女,闺女成了举人娘子,他是举人老爷的丈人。作为姜家大媳妇,姜大嫂能看着老二一家继续犯蠢和举人家闹僵?不修复关系由她闹啊?
姜大嫂借这个事教了教媳妇,而姜蜜也顺顺当当回到卫家,她回去先烤了烤火,身上暖和了才去看砚台。砚台盖着小被子睡得正香,婆婆就在旁边做事,顺便守着他。听婆婆说他中午吃饱了就犯困,睡了有一会儿。
“我出去之后他还安生?闹了吗?”
“倒是扭头找了你一圈,没找到就玩他自己的去了,没跟我闹……咋?你担心出门之后他在家闹人?”
姜蜜点点头说:“能不担心吗?也是怀得太早,要是晚两年娘你说多好。砚台没出生的话,我安安心心跟着相公北上,哪用得着顾虑这么多?他晚两年出生咱家也比现在要强,那才是生在福窝窝里。”
吴氏听完劝了一句:“凡事上天有安排,没那么多假如。我也是当娘的人,知道要你丢下砚台陪男人出门是什么滋味。不好受,肯定不好受啊,就算他现在八个月多月大生得白胖又敦实也没法子安心,心里总是怕这怕那。不过媳妇你得有个取舍,你心里该知道什么事情更要紧,砚台给我带着出不了岔子,三郎没你陪着我真不放心。”
“我知道,也想好了,肯定要跟相公一道的,到时候娘你多哄哄他。”
姜蜜说着摸了摸砚台的脸蛋,砚台好像有感觉,伸出小肥手就抱住他娘的指头。
姜蜜眼眶发热,心想又要出去几个月,宁肯他没心没肺忘了娘都好,别天天惦记着把自个儿哭坏了。
第54章
卫成的意思是出十五就要从宿州府城动身往京城走,是以他们元月上旬就从家里出发了,这时候商户其实也在过年,从松阳县出发到宿州的车队几乎没有。卫成联络上车马行,直说只要去宿州与同窗会和一道赴京赶考,得知他是上京应试的举人,他又愿意多加些钱,车马行才卖了人情,临时安排了一下。
他们安排了一辆上好的马车,清理干净,铺上厚实的垫子,请举人老爷和举人娘子上去。至于说随身携带的行李,早先已经放置妥当,马车使出去之前管事还递了个铜汤壶上来,请举人娘子拿着暖手。
姜蜜暗自嘀咕,心道中了举是不一样,早先跑那么多趟,没见车马行这般体贴,管事的还问他们随身行李里头带没带棉被,说马车走起来可能会漏点风,坐里头怪冷的,顶好用棉被盖一盖。
卫成谢了管事好意,眼看着马车准备出发,管事还冲他拱手作揖祝卫举人蟾宫折桂。
看男人应对从容,姜蜜忽然想起三年之前她第一次见卫成的时候,当时也不过在村道上一个错身,是觉得他穿着半旧长衫背着书篓的样子和其他乡下人不同,也不至于天差地别,这两三年间他变化太大了。
待卫成坐好,马车就慢吞吞驶出去了,县里这段走得很慢,上官道之后,车轮滚得才快了一些。哪怕这已经是车马行里最好的一辆,又仔细铺了软垫,也还是摇晃颠簸。
卫成问了两三遍,问姜蜜感觉怎样。
姜蜜都是点头,说很好。
“有不舒服就告诉我,让他停一停也使得,我们走得早,路上不用太赶。”
姜蜜伸出被铜汤壶烤得暖烘烘的手,覆在卫成手背上,说:“真的很好,比我头年六月间去府城的时候舒服太多。那时才是又热又颠簸,一路都得忍耐,带出门的饼子从早到晚啃不掉一个。”
“怎么突然说到饼子?是饿了吗?”
卫成说着就要去拿装干粮的包袱,这回出门在冬末,天还挺冷,带点吃的也不怕放坏,出门之前娘就准备了不少,光白水蛋就一口气煮了二十,又拿稻谷跟人换麦,换回来脱壳磨成细白面,烙成巴掌大一个个的白面饼子。怕吃着嘴里没味儿,又给带了点咸菜,还装了花生瓜子果脯糖块,让他俩拿着路上吃,就当解闷。
都不是馋嘴娃儿,出门之前两人推得厉害,没推掉。
就这吴氏都嫌不够,还提醒媳妇儿说到府城之后多买一点,十五前后街面上铁定热闹起来了,啥都买得到。宁肯多带点路上吃不完放坏了都别短缺,半路上缺点啥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姜蜜没法子,才从婆婆手里接了包袱,答应她肯定将三郎照顾好,不会出岔子,又去看了看被提前哄睡过去的胖儿子,强忍着不舍出的门。
姜蜜走了之后,砚台起初没感觉,因为她在家时也不是时刻守着胖儿子,经常丢手去做别的,小半天不见人都很正常。
可从早到晚不见,给喂饭的都从娘变成奶,砚台多鬼精一娃?他就感觉不对了。
中午那顿喂着他老实吃了,半下午再要喂他,却不肯张嘴。他仰头盯着吴氏看,吴氏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还是笑眯眯哄他张嘴,让乖孙子来吃一口。
嘴是张了,他对着吴氏一阵咿咿呀呀,还拿胖手往吴氏身上拍,瞧着是气上了。
平常半下午都要喂点东西,这天就没喂下去。砚台闹着要找他娘,他娘不来喂什么都不肯吃,吴氏着急得不行。好在后来他小肚子空了饿得咕咕叫,没法子还是吃了几口,肚子填抱一点又闹,饿了再委屈巴巴吃几口。
就一两天时间,老两口都感觉胖孙子饿瘦了,也不像之前那么活泼爱笑,知道他娘不在家他整天都想往门口爬,要去门边瞅着,等他娘回来。
卫父着急啊,同老妻说:“你不是总说他聪明,你就好好同他说说,没准他听懂就不闹了呢?”
“他再聪明还不满九个月大,能听懂啥?”
“也没其他办法,你说说看。”
吴氏想来也是,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她抱着砚台前前后后说啊,说你爹出去考试,他运气差,每回考试总有磕碰,你娘照应他去了,考完就会回来并不是丢下不要你。又说你娘可惦记你了,这一冬还抓紧时间给你做了新衣裳,哪怕他出门你都有得新衣裳穿。
“我们砚台乖乖的,在家里好好吃饭,这样等你娘回家来才高兴,她要是回来看你把自个儿饿瘦了,又不知道该多心疼多自责。”
“砚台你乖点,别闹了。”
……
吴氏抱着他反反复复说,她两三句话里就带个“娘”,竟然把守在门边等半天的砚台给说困了,越听感觉眼皮子越沉,挂不住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