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後,杜清的神色急轉而下,哭喪著臉說明了來意:「梁大哥,承芳姐,咱們兩家馬上要做鄰居了,我不該多事的,但我真是沒有辦法,只能來求你們了。」
「建誠他爸去年走了,他媽,就是我婆婆,一直一個人住在鄉下。這下我們終於有房了,合計著要把她老人家接過來一起住。現在就剩二樓那兩套,我聽建誠說了,你們要選左邊那套。本來左邊右邊都沒關係,但右邊那套的臥室外頭,有跟電線桿你們知道吧?」
「不瞞你說,我婆婆有冠心病,身上裝著心髒起搏器,離不了。醫生說,她的情況,可不能住在電線桿旁邊。我真是不要臉了才來跟你們開這個口,咱們能不能……能不能換一換?」
楊承芳愣住了,一時回不出話來,她的手被杜清死死握著,人也被她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盯著,腦子裡就短了路。
梁正淵參完一杯茶,推到杜清跟前,倒是不緊不慢說了句:「只有小的那間臥室外頭有,大的那間沒有。」
「對,對!」楊承芳反應上來,馬上接話,「你們讓老人家住大的那間不就行啦。」
「哎呀大哥大姐,那不是看不看得見的問題呀。」杜清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們特地把醫生請去看過,說隔得太近了,兩間都不行的。」
「我家建誠是個孝子,要是婆婆將來出了什麼事兒,他可怎麼活?我就是看他整天愁眉苦臉,才豁出去跑來求你們的呀。要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開得出這種口,叫你們家委屈?求你們幫幫我們,以後,但凡有幫得上的地方,我們一個磕巴都不會打!」
梁正淵和楊承芳雙雙沉默。這不是件小事,雖說看起來不過一根電線桿,可這房子是要住幾十年的呀。幾十年的委屈,可不是一聲「謝謝」就能補償。
但孫家的難處,梁家夫婦也無法無視,就是不想同意,也不知道要從何表述起。楊承芳甚至對孫建誠的母親都還能找到那麼一點兒印象,有一年和幾個同學去他家吃過飯,他母親還拿出自家存的唯一一點豬肉招待過他們。這些,都讓「拒絕」二字難以出口。
杜清見他們始終沒鬆口,就真的哭了起來,一個勁兒地求:「梁大哥,承芳姐,你們就看在我們的一片孝心上,幫幫我們吧。」
這時,在一旁玩耍的小梁煥跑了過來,跑到楊承芳面前,用稚嫩的童音對她說:「媽媽,我們跟杜阿姨換吧,老師說要敬愛老人,我住小的那間,我不怕有電線桿。」
梁煥至今都記得,當時杜清一下從沙發上起來,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激動地摸著他的頭,大聲夸道:「煥兒真懂事!真懂事!」
她馬上從買來的一大袋水果里拿出一個蘋果,「來,阿姨給你弄個蘋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