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想的卻是,一個男子一日日扮成女子,要想在這麼多雙眼睛下瞞天過海,有多不易?
那時的楚稚該多惶恐?
「不論我和陛下想像中有何不同,陛下都會充滿期待嗎?」
「若真的有一日我不在了,還請陛下善待我的哥哥……」
眼前是走馬燈般的人,塗曜腦海里迴蕩的卻是楚稚扮成寶華時,對他說過的這幾句話。
他一定很害怕很無措吧。
見縫插針的試探自己的態度,拼命的想為楚國留一條後路。
塗曜大概能感覺到楚稚也定是艱辛的,只是下意識地不去想那些苦衷。
如今楚稚以寶華的模樣再次出現,才激得他不得不去想。
一個孤苦無依的皇子身在異國,身邊甚至沒幾個像樣的侍衛,後有國內紛爭,前有重重危機。
塗曜再一次想起松子草。
從前只覺得這是楚稚騙他的證據,看到便惱羞成怒。
可如今胸口泛起酸楚的沉痛。
那松子草,是欺他的證據,也是楚稚艱難求生的證據。
可憐巴巴的阿稚,想必就連和自己定情時,都覺得是偷來的吧。
他心中美好的過往,是楚稚膽戰心驚換來的……
一句笑語,打斷了塗曜的追憶:「公主大婚之後怎麼一直沒有現身啊?可有難言之隱?」
塗曜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正在想措辭。
此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道:「因為寶華公主是楚王所扮——她本就是以男子之身代嫁……」
「來人!」塗曜大怒:「誰在喧譁?!」
陸徽小武大驚失色——如此驚天秘聞竟被人喊出,登時都忍不住胎目看去。
喊出這句話的竟然是一個楚國下層軍士,本來只是像木頭人般站崗,突然喊出這麼一句,誰也沒有在意。
塗曜徹查了自己所帶的人,沒曾想竟然是楚國的軍士喊出了這麼一句。
此人迅速被侍衛摁壓在地,眨眼之間已服毒自盡。
在場官員都震驚在當場,但誰也沒多想他這無稽之談。
「這人莫不是瘋了,楚國不是身子不好,回宮靜養了嗎,怎麼和公主扯上關係了……」
「是啊是啊……公主如此絕色,竟然會有人傳出這等可笑的謠言,這不是往兩位陛下身上潑髒水嗎……」
塗曜袖中的拳頭輕顫。
他想直接站起身告訴所有人這不是謠言,更不是髒水。
他和楚稚相愛,他們有兩個孩子,他還要……和他共度一生。
可不知為何,他如同被定在了原地,心中的吶喊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諸位不必理會這些可笑的謠言,」寶華溫婉的聲音響起:「自我劫後餘生歸來,宮內坊間便有不少流言,其實當時本公主受傷墜崖後,身子虛弱很多事兒也記不起了,才耽擱了和陛下的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