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州心神大震,他本只是試探,卻沒想到楚稚如此大方的一口承認。
只是這天下雖大,若他從國君之位退下,又該去何處容身。
楚稚仿佛是猜到了龐州所想,淡淡道:「楚國有不少名山大川,還有數不清的叢林溪谷,想來容納一個山野之人,也並非難事。」
「陛下……」
龐州怔住了,楚稚才二十出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他竟然想隱退。
腦海中浮過一個念頭:「陛下不會是為了在那人面前避嫌,乾脆隱退了吧?」
楚稚苦笑道:「和他無關,孤的身子一直不好,國事勞神,如今既然有人分擔,便想著一個人清淨清淨。」
那就是累了?
龐州心沉沉一痛。
再次見到楚稚,他的確消瘦憔悴了不少,寬大的衣袍掛在肩頭,顯得人愈發伶仃纖細。
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切是拜誰所賜。
龐州心酸道:「屬下真為陛下不平,雍國那位不是體貼之人,他一心想要天下,又怎會顧惜到陛下呢……」
「這是孤的私事,你無權干涉。」
「陛下的過往,不是屬下該過問的。」龐州輕聲道:「但保護陛下周全是屬下的職責,如今陛下日益憔悴,屬下就要出面護著陛下。」
楚稚啞然。
「陛下如今想必也對那人死心了。」龐州凝望楚稚:「他既然已經知道陛下的身份,卻仍攜「寶華公主」會見百姓……他如此輕慢陛下,簡直是把陛下的心意當成笑話。」
「而且……」龐州頓了頓,靜靜道:「塗曜只有一點始終如一,那就是……他從始至終都不喜歡男人。」
楚稚別過臉去。
「想必陛下如今也清楚了。」龐州語氣中沒有什麼恭敬,只有排除萬難的堅定:「陛下可還記得那日的喜綢,屬下牽住了那一頭,此生便不會放手。」
「之前陛下趕我走,我不願違逆,便獨自離去。」龐州聲音低落:「但從今往後我不會了,我不如雍國那位心裡裝著萬里江山,我心裡只有陛下一個。」
「以後陛下去何處,龐州便去何處。」
龐州這番話甚是真心。
但楚稚心頭卻沒有半分波動。
也不知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還是把所有感情都傾注到了塗曜身上,再也沒有一滴能分給旁人。
楚稚聽完這話,只覺得無力和疲憊:「不必了,孤只想一人離開,趁著還有時間,去各地走走看看,你既然知曉了,便不要告訴旁人。」
他只想一個人默默離開,為了這一日,他已經暗暗做了不少準備。
龐州點頭道:「我知道,陛下只想過些安穩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