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竹西不解:「……很多人都在看著我。」
【在孔子像後面。】
池竹西收起日記本,抬頭看向聲音指明的位置。
孔子像在他左手邊,樹蔭垂下的枝幹擋住半個石像,就在灰白石像、蒼鬱樹葉和盤虬的灰褐色樹幹間,池竹西的視線驟然被一張臉拉了過去。
對方戴著口罩,頭髮長到了違反校規的長度,幾乎擋住了整張臉,可眼睛下不得不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膚簡直觸目驚心。
暗紅色的皮肉歪曲在一起,邊沿是更深的褐色,像裂開的瓷器,又像是有粗長的蜈蚣趴在臉上。猙獰的老舊傷口上,那股視線陰晦潮濕如蛞蝓。
池竹西心裡一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他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確有這樣的人曾出現在他短暫的人生中。
天氣轉陰,太陽悄無聲息地逃進雲層,灰白的孔子像顏色深得發黑,風從樹林刮來,帶著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池竹西被吹得一個激靈,回過神後立刻拿起日記本,頭也不回往教學樓走。
身後的目光如附骨之疽,執著得讓池竹西膽顫心驚。
余陶為什麼會在四中?!
作為當年霸凌池竹西的主犯,余陶的家長在他被山裡的野獸咬傷後就辦理了退學手續,這些年池竹西再也沒聽過他的消息。
他比池竹西要高兩個年級,即使不湊巧又到了同一所學校,他也應該早就畢業了才對!
整個下午池竹西都沉浸在遇上余陶的驚魂未定中,他不得不思考是不是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讓余陶發現了自己。
他留級了?
他為什麼要盯著自己?
他想做什麼?
他是要報復嗎?
池竹西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煩躁,像被焊死在座位火烤。他對著數學卷子放空,筆尖沙沙作響,卻不知道自己都寫了些什麼。
「……池竹西?」有人喊他,「池竹西!」
池竹西從自己的世界被喚醒,渾身冷汗,神智衝破了沼澤地的表層終於觸碰到了空氣。
同桌站在一旁,背著書包抱著資料,疑惑看著他:「今天不上晚自習,你不走嗎?」
「放……學了?」池竹西扭頭四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