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以芮黑了臉,但良好的「貴族」教養讓他繼續穩坐椅子上,唯有雙腳下意識挪動引發鐐銬鎖鏈的輕微聲響宣示了他的不愉快。
「那你的情報人員工作還不夠好,竟然不知道我早就降級了。」邢以芮反唇相譏。
桌子這邊的克萊恩似乎被譏諷得啞口無言了,他沉默下來,默然注視對面的邢以芮。
邢以芮無所畏懼地與敵人對視,他眼裡是年輕人的銳氣與英勇,也有他對自身遭受坎坷不公的憤世嫉俗。
他爺爺邢元帥一死,曾經巴結、捧著邢家的人立刻變了嘴裡,一部分變得疏遠,這都算好的了,還有一些反過頭來要踩他們一腳。邢家就像死去的大型星獸,一群蟲豸聞著味就衝上來要將他們分屍而食,嗜血啖肉。
經歷了邢元帥之死,「藍佑」之死,緊接著因此受到懷疑的邢以芮好像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對好友熱忱,銳意進取,前途順遂的邢家大少。而是一個在自身渾身扎滿刺,既刺人又刺傷了自己的激進份子。
短短几句對話,克萊恩就大約明白了,為什麼邢以芮會讓艦隊掩護他的指揮艦離開。
因為現在的邢以芮不止是急需軍功,他更不甘心死。不甘願平庸,他要證明自己。
證明「邢以芮四年內升任上校憑的實力,而不是他有一個元帥爺爺。」
克萊恩露出笑容,「不,我們當然掌握了某些情報。但我個人比較好奇。」他轉頭交代副官,「這段話不用記錄。不是正式審訊內容,只是我想藉機滿足下個人的好奇心。」
克萊恩口上說著不用記錄,卻沒有趕副官出門,戴著白手套的手在副官伸手去碰攝錄儀器按鈕時輕敲桌面,而後掃了對方一眼。
副官靈機一動,沒有關閉儀器,裝模作樣擺弄幾下重新坐好。
「聯邦前任元帥死後幾天內,又死了一位軍部官員,你因此遭受懷疑,有人認為兇手是你。說你不滿你爺爺對你的管教打壓,畢竟元帥是身經百戰的雙S級,身邊又帶著警衛員,不容易刺殺。但如果兇手是他血親的孫子……」克萊恩果真用探聽八卦的口吻說起。
邢以芮不等他說完就大怒,不過那件事之後他聽過許多類似的話,早已不會如當初那樣反應激烈。他滿臉嘲諷看向克萊恩。
敵人的笑容無疑是對他的諷刺。邢以芮心想帝國少將原來不過如此。抓到敵軍的中校後不問軍事機密,反而在這跟他聊什麼舊聞,並且和如今的戰事沒一點關係那種。
邢以芮在聯邦第一軍校沒有讀過刑訊課,進入第二軍團之後除了初期跟克萊恩一樣在前線殺蟲,積累軍功後和克萊恩同期升銜。他們這些讀第一軍校的屬於軍官預備役,因此入伍起就有少尉銜,很快邢以芮就升級到上尉。
再後來他就與克萊恩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克萊恩留在前線繼續殺蟲,從指揮一百人到指揮尖刀師,由軍校生成長為一名優秀的戰場指揮官。而邢以芮則被提拔,從前線調到軍團長艾雁石身邊做副官,偶爾會被派到前線,代表軍團長執行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