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說,自己要是這樣加班下去,就不會好了。「那你就早點下班,工作拿回家做。」他說。但工作怎麼可能拿回家做呢?那必須要在老闆眼皮底下做才能人盡皆知自己有多努力,即使這樣,老闆還是在她述職的時候冷不丁地問:「你今年要結婚了?也是,三十來歲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小孩?」
她跟她媽抱怨兩句辛苦,她媽又會說:「等結婚了就好了,生了小孩在家休息,就不用上班了。」
「要是生了小孩,不是不用上班了,是再也不用上班了。」她悲觀地說。老闆已經很委婉地跟她表達,要是她結了婚去生小孩,那本來就不養閒人的公司基本也就沒她的位置了。她想擺出《勞動法》來跟老闆說道說道,但心跳得吊著一口氣,也辯解不出什麼結果來。
她不敢跟她媽說睡不著覺,她媽肯定又要勸她,不要那麼辛苦,差不多就得了。她偷偷地請了假去醫院,心臟超聲什麼的都做了,王祺回家看到她背著二十四小時心電圖,嘲笑她大驚小怪,花幾百上千塊做檢查,不還是什麼毛病都查不出來,白白花錢。
只能繼續提心弔膽地怦怦跳著加班。那天好不容易她下班早了點,還能趕上和王祺一起吃個夜宵,他們倆已經各忙各的好幾個星期沒踏踏實實約會吃飯了。
在下班的時候,她發現電梯的觸屏黑著,按也沒有反應,她就打電話給樓下門衛。門衛說電梯故障,在維修,讓她再等一會兒,要不就走樓梯下去。掛斷電話,她腦子裡一時間一片迷茫,就像做慣了複雜任務之後,面對一個二選一的抉擇,不知道要做什麼了,又心慌得難受,又累得不想邁開腳步下樓梯,在狹小的電梯廳里,手握著像是偷出來的幾分鐘空白,毫無頭緒。
她煩躁地原地轉了幾圈,發現電梯廳另一邊,她每天進公司的反方向,有一扇窗,就走過去想透透氣。
平時都是匆匆忙忙衝出來坐電梯,她竟然從來都沒有走到這扇窗前看過,這一側沒有繁華江景,正對著的是另一幢很高的寫字樓,對面也是燈火通明,好多公司都沒有下班。她呆滯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目光掃過一層層蒼白的辦公室還有和她一樣忙碌的身影,突然定住了。
透過對面的某扇落地窗,她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正在一個從空中墜下的圓形吊環上翩翩起舞,形體舒展而有力量,隨著吊環的不斷旋轉而變換動作。燈光從她頭頂上灑下,就像是引領著破繭的蝴蝶從變幻的光影中展翅飛出。
即使站在遠遠的對面,許珍貴也被這個場景牢牢地吸引住了。像被催眠了一樣,她盯著那個旋轉的身影專心地看了很久,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平靜、這麼專心地做一件工作以外的「無聊」的事情了。
她走二十一層樓梯下了樓,直接去了對面。發現寫字樓需要門卡才能進,她就在手機某個點評App上搜了一下,發現那是一間獨立舞蹈工作室,就直接打了電話。很快有人接了,女孩子很熱情,立刻邀請她上樓來看看。
「我……我是在對面上班的,」許珍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看到了你跳舞,真好看,轉圈圈的樣子像發著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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