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暫時阻斷了孟以安的頭腦風暴。
第二天順利生下球球後,她打開手機看公司群發的昨天活動的復盤,女實習生私下給她留言,問她怎麼樣了,生下寶寶沒有,椅子不要擔心已經清理掉了,沒有影響到大家,她簡單回了一句,又接著刷公司群里的消息,卻發現大家都在排著隊地祝賀王總,說這次他勞苦功高,運籌帷幄,指揮有方,明年升職了勿相忘。
孟以安頓時心態就炸了,但無奈身體緩不過來,提半口氣渾身骨頭都疼,一哆嗦把手機掉在地上,只能倚著床頭哼哼,邱夏進來,問她要什麼,她也說不出來,拉著他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麼了怎麼了?」邱夏連忙抱住哄,「這一天一夜都熬過來了,特別厲害,不哭不哭,啊!想寶寶了是不是?馬上就抱過來給你。」
她搖搖頭,好不容易捋順了氣,艱難開口道,「……等老娘殺回去,不弄死他算我輸。」
邱夏嚇一跳,「弄死誰啊?」
一直以來,孟以安的順風順水有目共睹,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生活對她的寬待,但生了孩子之後,她才漸漸承認,事業的鮮花和掌聲,親友的愛護和支持,伴侶的理解和共情,固然珍貴,但人生本就是一條越走越狹窄的小徑,到最後削尖了腦袋拼命活下來的,只有自己一個人,沒人能告訴她那一百萬件其他的事情要怎麼做,十月懷胎艱難分娩的時候沒人能替她疼,更不可能有人手把手地教她為人母的職責。
孟以安出生那年她媽已經 37 歲了,那幾年家裡廠子剛起步,爸媽根本顧不上管她,她算是兩個姐姐帶大的。孟明瑋大她十四歲,就像小大人一樣照顧她,孟菀青大她四歲,能陪妹妹一起玩鬧也能替大姐分憂。即使是最難的時候,她也幾乎沒有憂愁地長大,後來才知道父母和兩個姐姐經歷和承擔了多少。父親早逝,母親已老,兩個姐姐囿於時代和社會的局限,也早已不能在人生選擇上陪伴和開導她,她只有靠自己。但慶幸的是家庭賦予了她獨立的人格和強大而堅定的心態,讓她對打好人生的下半場仍然懷有信心和期望。
球球滿月那天就陶姝娜和李衣錦去了,同事們問過孟以安為什麼不辦滿月趴,她說,辦了滿月趴還有百天趴周歲趴二三四五六七歲趴,她可辦不過來,他們準備紅包也肉疼,索性算了。
陶姝娜很好奇,在搖床旁邊一會戳一戳小臉一會捏一捏小腳,還本著嚴謹求實的學術態度想要驗證一個月大的嬰兒到底有沒有五感,孟以安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試圖讓球球品嘗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被孟以安制止了。
「……我就試試。」陶姝娜說。
「省省吧你。」孟以安說。看了一眼坐得遠遠地吃冰淇淋的李衣錦。李衣錦不太想接近這個唧唧歪歪的小東西,只是來送紅包和蹭飯的。
「我這段時間忙活小傢伙,都沒顧得上問你,」孟以安問陶姝娜,「你前陣子不是跟我吐槽過你們大學同學嗎?後來怎麼樣了?」
「啊,」陶姝娜漫不經心地說,「你說那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