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中人洛懷珠,用手指揩了一下端硯背後的清晰劃痕,捻了捻手指:「京中日日有怪事,今日倒是特別多。這殘缺硯台的劃痕邊緣,竟還有細碎硯粉,沒被磨去。」
學子皆非蠢笨之人,轉念便想通了。
「這劃痕莫不是新近才有,並非硯台自帶?」
紈絝郎君半點不慌,冷笑道:「誰知道會不會是你們今日新弄壞了,自己卻毫無察覺。若是如此,貴店著實不夠謹慎,保不准這東西好壞啊。」
洛懷珠垂眸一笑,手指划過端硯細膩的背部:「那是自然有可能。不過我瞧這位郎君面生,半月以來,都未曾在太學附近見過,不知是哪裡人?」
「外地人。」紈絝郎君揚起下巴,「怎麼?你們京城的人,瞧不起我們外地來的人?」
洛懷珠嫣然一笑:「不敢,三娘也是外地而來,怎會有此想法。只不過我觀郎君左右手皆有繭子,繭子的位置都是指根之下,以及食指、中指之間,大拇指正中也略有一層淡黃薄繭。」
紈絝郎君縮了縮自己的手:「那又如何?」
洛懷珠笑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反倒是回頭朝其他學子行禮:「恕三娘冒昧,想要請前頭這幾位飽讀詩書的郎君將常常握筆的手舉到跟前來,讓三娘瞧一眼可好?」
前頭
幾位學子,都有些臉紅,不太好意思。
「此事事關三娘清白,還請出手相助。」洛懷珠又盈盈行一禮。
學子們趕緊伸出手,隔著虛空做了個托舉的動作。
「洛娘子不必多禮,我等願意幫忙。」
他們將右手舉出,讓洛懷珠細細看了幾眼。後頭瞧熱鬧的學子和百姓,也不由得舉起自己的手,看看有什麼蹊蹺。
「多謝幾位郎君相助,三娘明白了。」洛懷珠朝他們含笑點頭,回首轉身,重新看向臉色有些不太好的紈絝郎君,「我觀幾位郎君手中繭子,都在食指、中指、大拇指相同一側,無名指背稍有薄繭。」
阿浮發出恍然大悟的長長「哦」聲:「我知道了,讀書人握筆的姿勢,決定了繭子長在哪裡!」
齊光瞧著自己的左手右手,眼神瞥向紈絝郎君:「這麼說,這位郎君手中薄繭,倒是有些像我們練武之人會長的繭子。」
紈絝郎君臉頰一抽,色厲內荏道:「我打小喜歡練武,讀書只是爹娘所迫不行?」
「哦?」洛懷珠將手中端硯交給阿浮,「這位郎君不愛讀書,卻願意耗費一百五十貫買一方端硯,倒也稀奇。」
她抬腳走到那簍銅板前:「前來京城定居時,三娘也曾打聽過內城東南的德道坊,那地繁華,一雕欄玉砌的宅子直要五千貫。」
「遠的不說,就說福田院救濟的糧食與銀錢,冬日也不過米二升,錢二十。一石米七十到八十文,一石米百升,便是算那二升米兩文錢。一位老者一日要花費二十二文,一年便要花費八千零三十文錢。③」
紈絝郎君眼神瞥過門外私語不息的學子,視線虛浮起來:「你說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