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懷珠都應了。
甚至因學子中途加入,辯會足足延長了七日。
七日裡,對辯者皆是辯到無話可說,黯然退下。
風聲傳到朝堂上,唐匡民甚至在散朝前戲言,倘若洛懷珠是男子,御史台便能多添一名大才。
群臣應和著,在心裡不停琢磨聖上此意,少不得偷偷摸摸跑去,卻只聽了個尾巴,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洛懷珠已以「蓋《詩》三百皆出於情,而無前後之分;人皆出於世,而無高低之別。不過各有其途,各有所用而已矣」①作結,成功定下詩社新規矩。
縱然如此,權貴之家亦對此頗有微詞。
礙於天子曾誇讚,微詞不敢公然,只敢私下嘀咕。
詩社為此,亦流失了好幾個十分有才情的世家子弟。
阿浮不懂詩,也知道那幾個人寫得好,閒聊時便問洛懷珠:「懷珠阿姊不覺得可惜嗎?」
那時剛下完一場細雨,秋寒緩緩而至。
洛懷珠推開花鳥窗,抬眼望向屋頂也遮蓋不住的群山,山巒被淡藍的霧靄遮蓋,輪廓模糊,好似一團淡光。
庭院一角的海棠花已開始落葉,飄搖旋轉著,成了地上水窪的孤舟。
她輕笑一聲。
「不可惜。」
「道不同,不相為謀。②」
第35章 感皇恩
人忙碌時, 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
洛懷珠詩社成員剛剛落定,那篇《崔四郎傳》也不過只寫到第八回 ,冬神便悄然降臨, 布下細雪。
阿浮一大早捧來熱水, 給她梳妝完畢,才推開花鳥雕窗。
後罩房四下雜種了桃樹、梅樹與各色竹子, 而今桃樹凋零, 竹子葉片零落,長竿泛黃枯槁。
梅樹夾在二者之間舒展身形, 冒出一點猩紅。
地上黃草已除, 只剩跟頭處一點殘綠,恐怕很快也要徹底消失。
即墨蘭推開前堂後窗, 隔著一池冬水與疏疏冷木,朝她招手:「三娘快來,含秀弄了餺飥, 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身為享有盛名的雅士,即墨蘭對吃的素來講究,以致於才與他接觸不過幾年的洛懷珠, 都練了一手好廚藝,更遑論這里外的侍女僕從。
洛懷珠剛踏過小橋,進得前堂, 卻聞阿清來報:「先生、娘子, 外頭有個自稱是內侍監陳德的人求見。」
即墨蘭疑惑,把前窗推開,瞥了一眼灰濛天色。
洛懷珠將勺子放下, 捧走碗中餺飥:「舅舅見客,我先去書房躲躲。」
書房由正堂左側耳房所改, 她幾乎日日都宅在裡頭,敞開室堂之間的窗牖,舅甥倆便能直面彼此,偶爾鬥鬥嘴,說幾句家常話。
此時有客到來,窗牖自要合上。
即墨蘭一邊遣阿清將人引進來,一邊把環餅、糖餅、滴酥鮑螺、水晶膾、糍糕、蜂糖糕、栗糕諸多早點分了過半入旁的碟子,讓阿浮左手右手一個托盤,捧到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