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功勞都歸到他身上,倒是折煞了他。
沈昌下馬, 亮出懷中令牌,將馬繩交給軍器所守衛。
他掛著和煦笑意朝謝景明拱手:「謝侍郎說的是,是沈某考慮不周全了。」
「右僕射言重了。」謝景明避開他的揖禮,反給他行禮,「能得右僕射協助,謝某榮幸,先行謝過。」
洛懷珠笑眯眯看兩人互相打著明顯不熟絡的官腔,行了個萬福禮,道:「既然阿舅與謝侍郎還有事在身,三娘就先告辭了。」
沈昌和謝景明沖她點頭,目送她上車離開。
有旁人在側,沈昌即便對她與謝景明私下會見有所懷疑,也不得當街發難。
馬車轔轔東行,穿過崇明門外大街。
沈昌收回遠放的目光,看向樹影下的謝景明:「沈某一直以為謝侍郎不愛與人閒聊,方才卻少有地見謝侍郎與三娘所談甚歡,倒是稀奇。」
謝景明也收回目光,落到站在身前的沈昌身上,唇角微動,輕笑一聲。
「右僕射與沈大郎好福氣,洛夫人雖不比昔年林韞,有一身英勇膽氣與無畏,可勝在比林韞多出幾絲玲瓏心竅。」
「哦?」沈昌揣著手,笑呵呵道,「才相聊幾句,謝侍郎就對三娘如此了解。」
清風送走烏雲,流光泄落,自微斜西側,落在二人頭頂。
謝景明面朝烈陽,並不解釋這句明顯質疑的話,只禮貌揖禮。
「公事要緊,右僕射請。」
沈昌揣在袖中的手指捻了捻,雙眼微眯起來,打量著眼前斯文有禮的青年,一時摸不准對方的意思。
如此沉穩的年輕人,倒是不多了。
他提起衣袍,踏步往軍器所進。
武學巷。
自由居內。
即墨蘭歪在坐榻上,等著洛懷珠給他沏一壺清茶。
點茶固然美得可稱精妙,然,人偶爾也需要一杯清茶洗洗腦子的酒濁,保持清明。
「為了殺人,先傷己。」即墨蘭看著她手上傷口嘆氣,「我該說你什麼好。」
洛懷珠提起茶壺,從左往右,伸手一拉。
透綠清茶「咕嚕」落入並排的六個小小茶杯中,全是八分滿,不多不少,剛剛好。
她手腕一抬,把茶水停住,笑道:「用一道傷換一條命,我賺了。」
即墨蘭氣得撐起手,正襟危坐,打算給她講講,什麼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洛懷珠將茶壺放下,三指托起茶杯,送到他跟前擺下。
她招呼阿浮她們也來喝茶。
阿浮歡快應著,插入兩人之間,一杯杯茶端走,愣是將即墨蘭多次欲言又止的話打斷,直到對方泄氣。
他抱著手臂:「行行行,不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