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想更多,謝景明只能拼命跑,回憶著昔年阿玉所說的,翻牆最省力的法子,一路攀牆爬屋頂,狂跑。
青年從未曾跑得那麼狼狽,卻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唯恐這缺少的一息,就是要阿玉性命的一息。
跑到最後一間屋子時,背後便是大理寺獄的空地。
攀上屋頂一看,唐匡民已經踏在青石路上,即將走到盡頭。
不過還剩下七八步的功夫,就會轉到空地拐角處,將大理寺獄前的一切收入眼底。
顧不得更多,謝景明直接順著屋頂往下滑落,墜落時抓著屋檐盪了一下,攀著木柱往下滑。
卸力的功夫還不夠充足,他抱住木柱時,胸口狠狠撞了上去。
「唔——」
肋骨傳來一陣劇痛,他眼前一黑,但落地之後,還是憑著印象,往前衝去,推開小院的木門,踏進空地里。
匆忙之間,一隻腳絆著門檻摔出去,還惹得門口守衛的獄卒拔刀對準他。
謝景明來不及喘上一口氣,捧著拿來撐場面的筆墨紙張,撐起一張肅然的臉,將腰牌掏出來,遞給獄卒查看。
大理寺獄的獄卒查看過後歸還,讓開一條路出來。
時刻注意拐角的謝景明,在收回腰牌時,恰好瞥見前頭引路的寺丞官袍衣角,他側過頭往裡面邁去。
進到大理寺獄,他就沒有什麼顧忌了,直接朝著裡面巡邏的獄卒點頭,拿著紙筆摸到關押沈昌的地方,反手把門關上。
沈昌聽到動靜,艱難把頭抬起來,撕開黏合在一起的唇瓣:「是你。」他粗喘一口氣,似乎扯到了傷處,有些難受地往後靠去,露出死寂的眼神,「你來做甚?」
他已經把自己還記得的事情,全部都招供了。
說供詞時,當年那些場景似乎就在眼前重新浮現,光是述說出來,他都興奮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將自己做過的事情,一一述說,會是這樣一件舒爽的事情。
可惜。
講完以後,那些人都帶著驚懼的、無法忍受的、像是看一個瘋子般的眼神離開,腳步匆匆,生怕他從木樁上掙扎出去,將他們剝-皮拆骨吞吃了一樣。
那一刻,他還是激動的。
等到所有人散去,只剩下角落火盆的熱在小小一間房裡散開,背後一線看不見的天光慢慢黯淡,四周無人,唯有偶爾傳來的鞭打與痛吼在耳邊迴響,他又感覺自己要瘋了。
此刻再看見有人出現,沈昌寂若死灰的雙眼,又一點點燃起纏繞血絲的瘋狂來。
謝景明什麼也懶得和他說,將筆墨紙放到邊角的小桌上,就從懷裡掏出瓷瓶,把藥倒出來,捏著沈昌的下巴塞進去,再給他一肘子,讓他嗆氣的時候,把藥給嗆進去。
「你——」沈昌乾嘔兩聲,想要把自己肚子裡的東西吐出來。「你給我吃了什麼?」
謝景明聽他聲音嘶啞,心知藥效還沒生。
可門外已經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在往這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