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匡民望了一眼右手邊的武將,將眼神落到張樞密使身上,希冀對方能夠打破凝結的現狀,讓群臣陸續發話。
張樞密使雖然手中握著京中六大廂軍與各州府三十八路廂軍的調兵權,可他是棵和善的牆頭草,並不擅長軍事調動。
要他調動軍事,跟要一個殺豬刀漢子繡花沒有任何區別。
驀然收到天子眼神,他也只能壯著膽子出列,把鍋甩到武將身上。
「臣以為,靺鞨此舉挑戰了我大乾的威嚴,事態緊急,需得馬上派遣一位將軍領兵,將靺鞨人趕回上北平原以外,退到關嶺之後,冰原之中。」
他這番話,倒是說得漂亮。
不過——
「張公說得對。」唐匡民將更大的希望,壓在他身上,「不知張公心裡,可有人選?」
「……」
他沒有。
這問話就是在為難他一個門外漢。
張樞密使深諳為官之道,自然不會如實作答,只言:「訓兵、用兵之道,自然是兵部李尚書更為擅長,不如讓李尚書舉薦一位將軍如何?」
三省被中書門下的政事堂取代實際事務以後,幾乎是個吉祥物掛在兵部的李尚書:「?」
什麼叫禍從天降,這便是了。
李尚書臉色頹然下來,表情穩穩拿捏著激憤與無能為力的天人交戰:「身為兵部尚書,臣自當義不容辭,可臣已垂垂老矣,彎弓之事,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臨到陣前,恐怕反而令將士氣焰消磨。」
他官帽之下的白髮並不作偽,彎下的腰也佝僂著,不似年輕力壯時候。
唐匡民希望消散,一股氣堵在胸腔中不上不下,難受得緊。
他掃過朝野其他臣子,卻只能見一顆顆頂著官帽的腦袋,並不能瞧見一個敢站出來發話的人。
兵部侍郎還是一位有氣節的壯年漢子,受不住此等危急存亡之際,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應戰,於是主動出列。
「臣請戰。」
瘦田無人耕,耕起來又有人想要爭。
忠武將軍白錛也跳出來請願:「臣亦請戰。」
王侍郎全名王魁,也的確是個身材魁梧的武將,日日還沒雞鳴就會起來打拳,武學巷就沒人不知道。只要有閒工夫,他就會去軍營晃蕩一圈,恨不得帶著兵繞山跑上幾圈,每次冬獵都要策馬狂奔好幾圈,箭箭不落空。
可以說,冬狩里最出風頭的人,除了雲舒郡主以外便是他。
白錛品階雖然和王侍郎一樣,卻並非愛武之人,更喜歡弄權。相比對方一心想要上戰場,他的目的更多對準軍功。
唐匡民對一樣血脈的雲舒郡主都有戒備心,何況是眼裡恨不得掃平戰事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