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靜片刻,卻又聽秦放鶴大膽發問:「昔年陛下初登基時,可曾有大臣與陛下說過類似的話?」
天元帝一怔,有些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伸手往他臉上拍了拍,「大膽!」
拍完,天元帝率先笑起來,秦放鶴也跟著笑。
微風漸起,君臣二人笑聲漸大,合著廊下銅鈴清脆悠長的撞擊,傳出去老遠。
秦放鶴六元及第時,年僅十九歲;天元帝初登大寶時,恰恰也是十九歲。
這對君臣有著極其相近的過往,也曾面對如出一轍的阻礙和非議,然後他們也都以同樣的堅韌和魄力證明自己。
毫無疑問,他們有著無人可及的相似性,也更容易引發共鳴。
若非如此,大祿朝就不會有秦六元,自然也就不會有如今這般開疆闢土,成就千秋偉業的帝王。
笑完了,天元帝又用力拍了拍秦放鶴的肩膀,什麼都沒說。
他們這樣的人,承諾也好,搪塞也罷,都沒有任何意義。
變革至今,再說什麼,也沒有任何意義。
至少目前來看,大祿版圖擴張了,百姓生活富足了,朝廷的國庫充盈了,看上去,他這個皇帝做得還不賴不是嗎?
至於將來會如何,那些實在太過遙遠,沒有任何人能料到,也沒有任何人能干預。
「請恕臣狂妄,」秦放鶴收斂笑意,正色道,「士為知己者死,臣有幸得遇陛下,感激涕零,粉身碎骨難報。而陛下之所以屢屢力排眾議重用臣,難道不也是因為信任,相信臣絕不會愧對家國朝廷、愧對百姓?」
是啊,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只要知道對方想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將來,就夠了。
「可惜啊,」天元帝看著側廳牆上掛著的不老松,「可惜,朕老嘍。」
這麼多事情都剛剛開始,剛剛開始啊!
都說美景入畫,可傳萬世,但縱然入畫,也難擋畫卷泛黃、模糊,何況人乎?
身為人臣,最怕的就是皇帝唏噓年華逝去,因為很容易掉腦袋。
秦放鶴知道天元帝不是那種愛聽奉承話的昏君,便說:「臣也會老,以後,還去找陛下。」
變革非一日可成,無論何時死去,都難免留有遺憾。
誰知天元帝瞅了他一眼,擺擺手,「你先不急。」
又不是什麼好事兒,急個甚!
秦放鶴:「……是,臣遵旨。」
稍後秦放鶴退出外書房時,就見太子和詹事傅芝靜立廊下,不知等了多久。
秦放鶴向太子行禮問安,傅芝還禮。
太子對秦放鶴伸手虛扶,看著後面幾個小內侍提著的裝滿貢品水果的大筐,笑道:「太醫說近來孤宜少貪涼,秦閣老若喜歡,孤就打發人將那一份送去。」
尊者賜,不敢辭,秦放鶴略謙虛兩句,便也受了,出宮後直奔董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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