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一時彼一時,當下交趾已用空前危局證明這種思路的錯誤,想要延續,就必須做出改變。
陳芸明白他的意思,但決心難下。
風險太大,她輸不起。
一直以來她之所以能立足,多因交趾貴族和高層支持,若驟然主張分田地,勢必損壞貴族利益,不用大祿來打,高層先就會將她趕下王座。
貴族本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名下擁有大批私人武裝……
「分田地、免賦稅」,區區六個字,看似簡單,實則是讓陳芸親手切割保皇派的中堅力量!
哪怕往前推幾日,遊民和底層士兵沒有造反、逃亡,陳芸或許可以冒險一試,將其慢慢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但現在?來不及了,大祿動手太快,完全打斷了交趾休養生息的進程。
她手中僅剩的籌碼,只有權貴了。
就好比溺水之人原本有兩條蛛絲可拉,現在只剩一根,你敢放棄僅有的一根,去賭微乎其微的希望,嘗試抓另一根嗎?
張穎不是不明白陳芸的處境,她從來就沒有回頭路。
但……
後者卻也抬頭看他,漠然道:「還有什麼是朕聽不得的,講!」
張穎一咬牙,乾脆豁出去了,「另外,大祿使團勢必會趁機落井下石,只怕之前談過的賠償條款……微臣死罪,但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儘量不要反抗,以求一線生機!」
陳芸沉默片刻,「是喘息之機,還是一線生機?」
幾百萬兩白銀,幾千萬石糧食,還有大量的煤鐵等物,哪怕可以分幾年,也足夠把交趾掏空了!
張穎啞然。
是啊,到了這一步,交趾真的還有生機嗎?
或許早在大祿開始對外擴張的那一日起,早在大祿軍隊劍指高麗、蒙古等漢人曾經占領過的疆域的那一日起……
甚至,更遠,早在兩個國家成為鄰國的那一刻起,交趾就註定了要走向滅亡。
見張穎不說話,陳芸也罕見地顯出一絲黯然。
漢人有句話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如今大批百姓、士卒逃亡,壞消息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散,勢必動搖民心,若地方駐軍中有居心叵測者……
張穎之言,不無道理,當務之急是穩定民心,但消息遞不出去!
從動亂那一日起,大祿駐軍就死守大羅城幾大城門,以討說法為由,只放流民出城,而不許交趾官方人員流動。
一旦離開了叢林環境,交趾士兵的戰鬥力便直線下降,完全無法與大祿軍正面抗衡。
與此同時,趙沛卻已向本國求援,要不了多久,附近幾個省份的水陸聯軍便會抵達,徹底顛覆兩國兵力對比。
換言之:以陳芸為首的現任核心領導班子被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