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一個時辰和一天的安全性真的差太多了。
當初他在白雲村時,若非距離鎮上近,趕車一日可往返,大人們也不可能允許他和秦山二人出行。
在後面到了異地求學時,饒是有秦海、秦猛隨行護送,他們也曾遇到劫道的……
若當時就有橡膠輪胎馳騁在平坦大道上,遙遠的縣城都可一日往返,自然就沒那麼多危險了。
聽秦放鶴說到這裡,許多曾在地方任職的官員和刑部、都察院成員深以為然。
這年月,出門就有風險,風霜雨雪錯過宿頭凍死的、失足摔死、迷路病死的,荒野無人偏僻難行處被人埋伏害死的,哪年沒有?
莫說平頭百姓,就連在外遊學的秀才、舉人,因私事走不得官道,不也偶有殞命嗎?著實令人痛惜。
時至今日,各地衙門和刑部還有無數無頭公案堆積如山呢!
至於民生、疫病,更不用說。
讀書人為什麼多不愛去地方任職?油水少、難出政績是其一,但還有另一項眾所周知,卻難以啟齒的原因:
交通不便,近乎與世隔絕,骯髒污穢。
那些爛泥路,每逢雨雪天氣必然一塌糊塗,更有百姓隨意傾倒糞便垃圾。一旦天公不作美,必有疫病橫行!
如此議了幾日,戶部和工部聯合算了一回,大體得出每丈的單價,再分攤到每年的財政開銷,權衡利弊之後,百官也就說不出反對的話了。
天元五十六年十一月,在外遊學的阿姚回京成親,同來的還有一人。
「晚生冉壹,洛陽人士,拜見秦閣老。」
聲音洪亮,舉止大方,身姿挺拔,上首的秦放鶴微微頷首,「抬起頭來。」
冉壹聞聲抬頭,倒也是個濃眉大眼的好模樣,一雙眼睛格外亮,裡面盛滿了年輕人特有的對未來的憧憬和雄心壯志。
被秦放鶴打量片刻,冉壹似乎有點激動,小麥色的麵皮下隱隱泛紅,秦放鶴就笑了,「我曾說過,待到你中舉,可再來京城。」
言外之意,既已中舉,何故不來?
阿姚一聽,眼睛都睜大了,看向冉壹的眼神也不對了。
好麼,我拿你當兄弟,你竟圖謀我父?!
冉壹顧不得許多,忙道:「閣老容稟,當年有幸得閣老書面提點
,晚生深有所悟,一直在外遊歷,受益匪淺。中舉後本欲徑直北上,又恐日後不得遠行,故而慕名前往清河府瞻仰,不曾想偶遇秦兄,一見如故……」
這番話不僅回答了秦放鶴的問題,同時也向阿姚做出解釋:並非我有心隱瞞,實在是沒想到秦兄你都中舉了,竟不一路向北,還會折返縣學去……種地!
偶遇,確實是偶遇。
阿姚聽罷,臉色稍緩。
秦放鶴似笑非笑,「不得遠行?」
舉人進京之後,什麼情況下不得遠行?只有一個答案:皇榜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