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些心思,百里聿又哪裡知道。於他而言,只覺自己父皇說出這些話來,只是出於對他的愛護,即便不能親見他成家,也想趁著生前,為他定下終身大事。只是延德帝愈是如此,他便愈覺得自己委實是全無孝心,明知父皇有恙,卻還不管不顧的追著石青妍去了南越。
延德帝見他神色悲戚,只是流淚,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不由愈加憐惜,吃力的沖他擺了擺手,慢慢道:「莫哭,莫哭,父皇這不是還好好兒的嗎?」一言未了,早又咳嗽不止。
百里聿見狀,忙自上前扶住他,只是他這一生,都未曾伏侍過誰,雖也曾目見旁人為病人撫胸拍背,紓緩咳嗽,但輪到他自己做時。卻仍不免手忙腳亂,全無章法。忙亂了片刻,他這才忽然想起什麼的問了一句:「父皇今兒可服了藥沒有?」
延德帝一聽「服藥」二字,便不由的皺了眉,顯見得是近來服藥過多,聞藥已然生畏。百里聿一見他的神色,早知究里,當下也不再多問,只揚聲命人端藥上來。
不多片刻,便有小太監捧了藥來。一面將藥呈奉上來,一面低聲的稟道:「稟皇上、安親王,睿親王已來了一會了。如今正在外頭候著!」
延德帝才一聽得這話,眉心便即擰了起來。那小太監也是在他身邊伏侍了好些時日的,回話之時,一直偷眼去覷延德帝面色,此刻見他色變。忙又補充道:「奴才原說要進來回稟皇上,卻被睿親王攔了。睿親王……他說他不急,等皇上同安親王說過了話他再進來不遲!」
延德帝聽得這話,倒不好再多說什麼了。這會兒百里聿也早將藥碗送到了他的唇邊,延德帝皺眉勉強將那藥喝了下去,而後卻朝百里聿道:「你這陣子不在宮中。卻讓你母后牽念不已。你這便出去,好好陪陪你母后!順便……也喚你二哥進來!」
百里聿也知延德帝這是有話要同百里肇單獨說,當下也不言語什麼。應了一聲後,先將那隻空碗遞與身側那名小太監,而後才向延德帝行禮退了下去。行至殿外時候,卻見百里肇正自神色漠然的侯在階下,面上無喜無怒。見他出來,也只朝他點了點頭:「回來了!」
百里聿忙上前行禮道:「我是今兒早間回來的。因掛記著父皇與母后,便先進宮來了。原打算著今晚過去二哥府上,與二哥說說郢都之事的!」
百里肇陡然聽得這話,不覺一震,眸中光華也自大盛,只是他也知道,此刻並非敘談這些的時候,少不得壓下心中衝動,朝百里聿稍稍頷首,卻未追問什麼。
寢殿外頭確非說話之地,說過了那一句聽似寒暄的話語之後,百里聿便道:「二哥請!」言畢卻做了個請百里肇入內的手勢。百里肇倒也並不遲疑,便邁步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