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八條金線九環蛇,遠黛面上也不免現出幾分悵惘之色來,嘆了口氣後。她無甚情緒道:「這次回去,其實頗多收穫,等後日得了空兒,我再慢慢同你說吧!」
見她神色黯然,百里肇自也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當下頷首。而後卻忽然問道:「杜若事兒,你怕是還不知道吧?」遠黛回來已有半日工夫,他也不能肯定文屏等人是否已同她說起這事。因此問了這麼一句。及見遠黛面現詫異之色,他才又接著說下去:「父皇病重之時,我想著兆頭不好,便命人先將杜若送去北境與蔣琓成婚了!」
遠黛聽得黛眉微顰,到底也沒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杜若之事,已成定局。不過是早早晚晚而已,何況世上女子,多有寧為英雄妾,不為庸人妻者,自己又何必徒然為她人憂愁。一念及此,她卻忽然心生無奈,只因回思起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走了這一條路。
「凌家遣去送親,是你兄長凌遠清!」百里肇神色如常繼續說了下去:「你知道,他與蕭氏兄妹向來莫逆,既去北境,自然免不了要與蕭氏兄妹見上一面!」
遠黛啟程前往郢都一事,除卻百里肇等有限幾人外,並無他人知道。凌遠清與杜若啟程往北境前,也曾登門求見遠黛,卻被百里肇淡淡婉拒。凌遠清因擔心遠黛,幾乎當堂便與百里肇爭執起來,虧得文屏出來,方才攔住了。遠黛當面,百里肇自也無心去說這些,只抬起手來,一指炕邊擱著一隻青布包袱:「那個,是他從北境替蕭呈嫻捎帶回來給你!」
炕邊那隻青布包袱,遠黛先前便已見了,只是不曾意而已,這會兒聽說是蕭呈嫻送她不覺既喜且慚,喜是蕭呈嫻仍將自己記心上,慚卻是這陣子自己事務纏身,卻已有很久未曾與她聯繫,便連她秋里寫了來給自己信也都忘記了回。
遠黛起身,取過那隻青布包袱,打了開來。包袱裡頭,裝著,是一隻箱子,一隻普普通通、全無一絲裝飾柳木箱子。一眼見了這箱子,遠黛便不由自主嘆了口氣。遙想當年蕭呈嫻娘家時,是何等金嬌玉貴,日常用具,無不極工巧之能事,那時她,怕是怎麼想,也想不到,有一日,她竟會用上如此簡陋器物吧。
遠黛默默想著,不覺微微出神起來,竟連箱子也都忘記了打開,好半晌,才嘆了口氣,將那箱子打了開來。箱子裡頭,整整齊齊疊放著數張色澤銀白,全無瑕疵狐皮,狐皮上頭,擱著一封封好書信,封皮上,赫然是蕭呈嫻筆跡。
遠黛倒真是沒料到箱子裡,放得竟是毛皮,愣了一愣後,先自取出書信,拆開封皮,掃了一眼。百里肇旁看著,便也自然問了一句:「怎麼?」
笑著搖了搖頭,卻沒將蕭呈嫻書信遞給他,而是照著原樣依舊疊好,放回封皮內:「蕭姐姐說了,這狐皮乃羅起東去年秋里獵,當時得了不少裘皮,但大多是灰鼠,白狐皮卻只得兩張。因小了,也做不成什麼,便一直留著沒動。趕巧兒六哥去了,她想著我素來是怕冷,便托六哥捎來給我,還使我莫嫌禮薄,又說等今年得了好,再托人送來給我呢!」
蕭呈嫻信中,還問了她好些言語,諸如百里肇對她如何?怎麼這許久卻一直沒有回信?凌遠清臨離平京之前,怎麼上門卻仍不曾見到她等等。關心之情溢於紙面,而對百里肇不悅,卻也毫不掩飾流露出來。這些話,遠黛自是不好說與百里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