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官來時,天色方才破曉,下了好久的雨,勉強停了,他一路疾馳而來,邊走邊擦著額上細汗,今日當值是按著太后意思與旁的醫官調換的,惴惴不安一夜,終於還是等來了不好的消息,一路疾行,一顆心不上不下,根本不能好好思考。
途經御花園,鞋面沾上不少泥濘塵土,可他此刻顧不上這些,步步生風跟隨小宮女進了重華宮。
殿內,蕭祈與太后正坐在上方,下方是以皇后為首的妃嬪,各個正襟危坐。
皇后渾不在意喝著香茗,直到張醫官進來才慢慢掀了眼皮抬望一眼,太后呼吸平穩道:「快去給賢妃瞧瞧,哀家這心裡是七上八下的。不管用什麼辦法,務必要保證賢妃的性命!」
「是。微臣明白。」張醫官顫顫巍巍叩頭,又爬起來進了帷幔後頭。
從張醫官進去後,接二連三又端出了好幾盆血水以及賢妃似有若無的痛呼聲,一盆盆泛著鐵鏽氣味的血水無時無刻不在對宮中所有人表明,賢妃情況很不好,甚至危在旦夕。
太后手中佛珠轉動了一夜,也沒能迎來一個好消息,有妃嬪支撐不住,死命掐了自已軟肉一下,才沒順著困意混沌過去,蔣婕妤與沈清姀坐在一塊,她適才的惶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賢妃生死未卜的好奇:「姀婕妤,你覺得賢妃娘娘如何了?」
沈清姀不動聲色瞄了眼帷幔後的動靜,怔怔道:「賢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哪怕沒了龍子,只要醫官們全力診治,應該不會有事的。」
「要我說,活下來了自已可卻沒了孩子,對賢妃娘娘來說,才是最痛苦的。」蔣婕妤冷冷道:「賢妃娘娘對腹中孩子看得比自已性命還重,又怎麼會沒事?」
「是,可眼下,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沈清姀側了身,眸中的幽幽寒光不期然讓蔣婕妤心尖一凜。
她二人的動靜沒能引起旁人注意,直至張醫官面色難堪撩了帷幔出來,向蕭祈稟明情況道:「聖上,賢妃娘娘的情況很不好,微臣與陳醫官給賢妃娘娘連續施針,賢妃娘娘才得以轉醒,可腹中的…龍胎怎麼也下不來,這樣下去,賢妃娘娘一定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微臣特來稟明聖上,若要保全賢妃娘娘性命,則需宮中穩婆替賢妃娘娘娩出龍胎,可此法風險過大,微臣不敢擅自決定!」
「什麼風險?」蕭祈無需多問,只肅寒著雙目問了一句,身上的凜然威嚴就足以讓張醫官匍匐在地。
張醫官咬咬牙,任由額上冷汗划過眼角,刺痛到眼底:「此法太過冒險,若真當如此,賢妃娘娘恐再無生育能力,可聖上,除了此法,眼下再無其它辦法。」
張醫官此話一出,不僅是在場妃嬪均煞白了面龐,就連皇后也怔愣當場,目光渙散呆呆看向太后與蕭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