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工低著頭, 推著保潔車走進殯儀館裡。
守在門口的警員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見來的是清潔工, 他們便沒有多起疑心。
那麼大一個殯儀館,有幾個清潔工再正常不過。屈居社會底層的他們,如同勤勤懇懇卻卑賤渺小的工蟻, 隨處可見, 因而哪怕身上穿著的工作服再明亮鮮艷, 人們也往往傾向於將他們忽視。
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警員只例行掃視一眼工作證,就擺手放行:「行了, 走吧。」
笨重的保潔車重新移動起來。清潔工從始至終沒過抬頭,她佝僂下腰,俯身聳肩,拉著那架裝有垃圾桶的手推車一步步往前走。
推車的滾輪緩慢滑過地面。
沒發出一絲聲響。
擦肩而過剎那,甚至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清潔工的帽間, 掉出了一小縷棕黃色的捲髮。
發質很差,被多次燙染摧殘過。
跟兇手的一模一樣。
一路上, 她幾乎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停屍間,卻並沒有當即開始清掃工作,而是目標明確地走到那一排冷藏屍體的雪櫃前——
逐個拉開,辨認,推回。
不是!不是!這麼多屍體全都不是!
王淑良一遍又一遍,機械性地重複著上述行為,卻很快被消磨去了耐心。把雪櫃推回的動作,肉眼可見地變得越來越粗暴,越來越癲狂。
金屬撞上金屬,發出沉悶的低響。
如同野獸憤怒嘶鳴。
「我的女兒在哪裡?在哪裡?」王淑良焦躁地磨著牙,從喉嚨深處碾出沙啞的問句。眼眶中,紅線蟲似的血絲纏繞蠕動,攀爬上她的眼球。
她壓抑著戾氣,走到最後一個雪櫃前,猛力拉開——
蒼白的面容,頃刻在冷霧中浮現。
王淑良懸在半空中的手,頓時定格。女兒眼睫上凝著的那層薄薄霜雪,仿佛落在她心上,將所有激烈躁動的情緒悉數凍結。
「女兒,我心愛的女兒……」
王淑良的尾音顫抖,瀰漫著失而復得的狂喜。
拐來的第三個的孩子,根本就是個廢物,壓根變不成她心裡的樣子。只有她的女兒才是最好的,最適合她的。她要把她的女兒帶回去,永永遠遠地藏在她身邊。
沒有人可以將她們母女分開!沒有人!
就連警/察也不行。
王淑良之所以偽裝成清潔工的模樣,除了要掩人耳目,更重要的是能夠讓她推著手推車,自由來去。保潔車的容量很大,用來裝一具未成年女屍不成問題。
「寶貝乖,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