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過了少頃,他卻突然笑了。
笑聲諷刺而森涼。
「宋冥,你以為,你真的能和正常人一樣懂得愛和被愛嗎?」他戲謔道:「我告訴你,沒用的,就算找回記憶,你也一樣沒有這個能力。」
繼父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機。
相冊里,躺著一張宋冥曾經的診斷書——
在母親去世的同一年,患者宋冥因巨大的心理創傷,被確診為人格解體。而人格解體,是一種有概率「愛無能」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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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墓園回來後,宋冥的心情有些黯淡。
即便叫來的車輛,已經把她送進了沸反盈天的熱鬧都市。四周被嘈雜包裹著,年貨販子的叫賣一聲高過一聲,宋冥卻仿佛還被困在郊外的一派冷寂里。
從身軀到心臟,都仿佛浸在雪水裡。
百骸俱涼。
宋冥沿著腳下的街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她沒數過自己走了多少步,也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虛浮的腳步像是踏在空中,落不到實地。有種神思恍惚的抽離感,從上空籠罩下來,紗一樣覆蓋著她。
直到過路人好心提醒,宋冥才意識到,她口袋裡的電話,已經響了很久。
宋冥慢半拍地接起電話。
她甚至,沒有瞥一眼來電人的備註。
「好快啊,明天就是除夕了。」齊昭海的聲音隔著電話,清晰地傳進她耳中。只在那一瞬息,宋冥對身邊的一切突然重新有了實感,仿佛從虛無中,被一下子拉回了人間。
「是啊,又是一年了。」宋冥跟著喟嘆。
然而這一年又一年的,對宋冥並沒有什麼差別。反正每年春節的合家歡樂,都與她無關。這種團圓的日子,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尋常的日夜。
至多,不過是街上更冷清一點。
回家團圓的人們將熱鬧留在家裡,而無人歸家的人看到的,卻是商鋪紛紛關店、行人數量驟減的——更孤獨的世界。
齊昭海把話筒貼在嘴邊,說道:「學姐,今年過年有什麼安排嗎?」
他那裡好像很吵。
隔著電話線,都能聽到一陣陣嘈雜。
想來是由於案件已經結尾,壓力減輕了許多,警員們縱使被還未放假的規定綁在工位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那股子期盼春節的情緒來了,是任憑別人怎麼壓,也壓不住的。
齊昭海已經走到走廊上來打電話了,還是被他們吵得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