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壘兩顆眼珠瞪了出來。他徒勞的捂住血流不止的脖子,從漏風的喉管里,發出「嗬嗬」的氣音。不一會兒,林壘便倒在地上,只掙扎抽搐幾下,便徹底斷絕了生息。
由於下刀角度與力度的精準把控,這瓢血液,絲毫不差地越過幕後主使的位置,潑灑進斜後方陰暗的佛堂里。
幕後主使的高檔皮鞋沒有髒。
身上和手上更沒有。
殺人者纖塵不染,高高在上;遇害人遍染鮮血,倒進塵埃。
「太囂張了……」屏幕前的齊昭海,忍不住攥緊拳頭。
要知道,他們殺害林壘的整個過程中,可是一直在跟警方保持著聯絡的。
膽敢當著警方的面,這樣肆無忌憚地殺人作惡,哪怕殺的是個已經落網的嫌疑人,都昭示著,幕後主使對警隊和法律明晃晃的蔑視。
但幕後主使渾不在乎。
錄屏里,他在瞥見地上的屍身後,略帶嫌惡地偏轉過視線。
比起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幕後主使更在意是否弄髒了他珍視的物品。他從雕花木椅上站起,嘆著惋惜的語句,慢慢地往屋子深處走:「可惜了這滿屋子佛像,該擦擦了。」
攝像頭跟隨著他的身影移動,終於讓屏幕前的齊昭海,看清了幕後主使跟他們進行視頻通話的地點。
這居然是一間佛堂。
黑暗裡,赫然排列著密密麻麻的金身佛像。
這些佛像形態各異,有的拈花,有的執瓶,數量卻多得難以計算
一尊尊金身塑像,足足從佛堂地面延伸到天花板,猶如龐然巨獸背脊上覆蓋的萬千金鱗。即便齊昭海僅僅是隔著屏幕,投去一瞥,那驚人的壓迫力,也攆得他有些抬不起頭。
這麼一大片佛像,本該是威嚴而慈悲的。
寶相莊嚴,慈眉善目。
就像絕大多數神佛塑像那樣。
然而,置身這場殺人奪命的殘忍血案前,堂前供奉的這些佛像卻依舊安然端坐著。蓮台之上,菩薩低眸,漫天神佛助紂為虐,望向屍身的眼珠冷漠無比。
幕後主使轉動腕間佛珠的動作,剛一停下,在他身邊服侍的人,就恭恭敬敬地送來打火機,以便他挽袖抬腕,重新點燃被鮮血撲滅的燭火。
火焰擦亮,香菸漫起。
佛前供奉的香燭搖曳起燭焰。
幽微的光線勾勒出佛像鍍金的表面,流淌過雕刻的縫隙……可齊昭海從畫面里一眼看見的,卻不是光明。
而是後方深不見底的黑暗。
齊昭海看了下錄屏的時間。直到現在,視頻通訊已經進行了近半個小時,幕後主使殺了林壘,點了香燭,卻遲遲不見一點開口跟警方說話的意思。
醫院裡不斷有中毒者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