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訕訕,只好抿幾口。
借著垂頭,一雙眼珠子來回打量。
可惜此處是個灶屋,也看不出這家有什麼敞亮的變動。
她有些失望,很快鼓起精神:「巧兒,若不是外頭瘋傳,外家家裡還不知道你已平安歸家。回來這麼長,怎麼也不說來瞧瞧你外祖母?你外祖母年歲大了,每每提起你阿娘,就要哭上許久,一雙老眼,為你娘都快哭瞎了。」
她長吸口氣:「如今好了,有你常在膝下盡孝,也好緩她老人家念女之情。」
阮氏嘴皮子一動,就想插嘴。
這時候說什麼常在膝下盡孝,當初公爹惹禍事,連累豐收差點被賣,她求死求活盼著劉家能救命,最後換來一句『自此親緣一刀兩斷』。
秦巧心知她憤憤,輕搖頭阻攔阮氏張口。
她面上扶起一點笑意,並不接錢氏遞來的話口:「被拐的時候,年紀太小,家中許多事都沒記得。」
她回憶了下,在錢氏期盼的目光下搖搖頭:「外祖母身子不好,我去了,更惹她老人家傷心。倒不如少交往,煩請大舅母傳話,就說我嘴笨,請她寬心。我與哥哥會互相扶持,定不讓她擔心阿娘的血脈過得不好。」
錢氏就知這一趟不好走。
在外頭狼窩般世道滾打出來的人,能是輕易幾句話給挾持住?
奈何婆母生了主意,她做兒媳婦不敢忤逆。
可人家也說過了:少交往。
這是萬萬不能的。
錢氏放過話頭,轉眸看向門外:「豐收那副模樣,大舅母就不說了。可你歸家不過一載,怎麼就匆忙定了親事?定的這個,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秦巧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放眼一看,院內人影攢動,有些人天生就招注意。崔三身量比旁人高,穿得是最近她給縫製好的灰麻夾棉衣,臂上遮物撩起卷個褶皺,露出麥色結實臂膀。
正是這雙臂膀,白日為她按摩酸麻的小腿,夜裡擁她入懷,一眾翻冗的俗事中為她撐起這破敗的家業。
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正低頭和秦豐收比劃著名的崔三動作一停,抬頭望向灶屋。
毫不猶豫,就直衝沖地看向秦巧。
目光溫柔,秦巧不易察覺地鬆口氣,同他笑笑。
「大舅母,這話以後不要再說。」
錢氏為她動怒一怔,「二娘,大舅母沒別的意思,也是可惜...」
「可惜?」
秦巧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方才那個溫和的眉眼都是假象,眼神鋒利如刀,唇角牽起的弧度帶了譏諷:「大舅母,家中很忙,有話不坊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