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下的死胎是個渾身發紫的男娃,屠生聽消息趕回來,看都沒看一眼,只啐一口晦氣,抱著酒罈子就灌。
「那兩個下三濫藉機進話,說八娘命裡帶克,連累了腹中孩子。屠生個慫蛋,沒膽子尋他那惡婦出氣,就發泄到八娘身上,連個大夫都不叫請。」
崔三內心愴然,怒火燒得理智全無,面相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兇惡。
秦巧忙安撫地擁他,看向羅雲英:「羅娘子,旁的先不說,我們帶了銀子,你看能不能在屠生跟前說句話,就像當初買三郎一樣,贖出八娘來。
入手死沉,羅雲英一掂量,裡頭沒有十兩,也差不離。
她又何曾不憂憤,當初拼著崔八娘在屠生跟前的體面,她跟牛氏鬧撕了臉面。
如今悔之晚矣,尚不知何去何從,又怎麼敢再往屠生跟前湊?
「我....我怕是幫不了你們。」她踟躕著,「二娘,你也在村里呆過,自保都不容易,遑論別的。」
還是胡老接了銀子揣起,「這趟我去試試。」
拉人的板車都帶了,「活的出不來,死的總不能再困住吧。」
羅雲英見狀,心裡鬆口氣,起身作別,三兩下鑽了暗洞不見。
盡人事聽天命罷。
秦巧心知他著急,卻也沒法:「再等等吧。若再不行,牛郎君回來,咱們再請他走走人情尋別的路子。」
這是萬般無奈下的一點子自我寬慰。
昨夜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如今晨曦難捱,折磨得人滿頭大汗卻無心避暑,兩人焦灼地來回盤桓,總是扭頭去看山路,盼著胡老有個好結果。
幸而苦等沒有辜負,日頭偏斜,胡老背負板繩的身影終於出現,崔三大步奔去相接,第一眼看車上人沒蓋著白布裹,唰地一滴淚落在地上。
「莫看了。走離了再說。」
胡老低聲催促。
崔三連忙擦去臉上淚涕,搶了胡老背上的麻繩負好,避開道路石頭,盡最大努力平穩地回到家中。
「大夫請了沒?」
「請了請了,生拖了一天沒叫人走,在東屋裡等著呢。」阮氏匆匆道。
探頭瞄一眼,瞧這大日頭走一程,崔三懷裡那姑娘硬是一點汗珠子都沒,心裡暗呼不妙。
「嫂子,有吃的嗎?」
阮氏忙去灶屋:「有!溫熱的綿粥,下肚更好。我這就端。」
前後忙活著亂,大夫看診下針配藥,餵人吃粥喝藥,一直到月上半天,秦巧才揉著酸困的腰板從東屋出來。
阮氏送了補湯,看她咕咚咕咚喝著,問了幾句。
人總是昏著,大夫說傷了根本,氣血虧損,諸如人參類的名貴藥材開得豪氣。
若不是有些家底,還真養不起這藥方。
「有說多久能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