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聽舟驀地笑了,只覺得一身疲憊感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
「原來師兄也不是無動於衷啊,我還以為師兄四大皆空無欲無求呢。」
男人脖頸旁的一個牙印泛著紅,更像是某種獨特的印記。扯不開衣袍的牧聽舟乾脆召出匕首,一刀順著衣襟滑落,微微發燙的手順著破口處伸向裡面,指尖輕觸到先前那道舊傷疤,無形之中給了他不少勇氣。
牧聽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次額頭抵著額頭,微微閉上眼睛,神識像個小觸手一般探了過去。
方才他一片迷糊,甚至都還沒有看清裴應淮識海中的模樣,這次定要好好看清楚!
他強忍著酥麻感,微垂著腦袋搭在裴應淮的肩側,恍惚之間,右手緊緊地與另外一隻大手相握。
若是說牧聽舟的識海中是一片能將世間一切萬物都燃盡的焚爐,那裴應淮的識海中,就是仿若能將萬物都凍結成冰的寒石。
漫天飄著能將人吞沒的雪花,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雪白。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牧聽舟閒庭信步般走著,不慌也不忙,腳下的白雪沒有排斥他的存在,所以踩上去的觸感並不冰涼,反而透著一股綿軟。
——他沒有被裴應淮所排斥。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有些沾沾自喜,但隨即又被一股掃興的心情所吞沒。
這裡真的!什麼都沒有!
花,草,樹,木,貧瘠一片,像是未開荒的冰川,牧聽舟甚至都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的時間,直到不經意間,一片雪飄然落在了他恰好伸出的指尖。
唰的一下,周遭的環境突然一變,宛若撥開雲霧,一座高聳的山峰隱約出現在他的面前。
牧聽舟停下腳步,茫然地抬起了頭。
這是,萬鹿山。
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座山了,如今再見只有一種恍如昨日的感覺。
在裴應淮的識海中,長風捎帶著他,將他帶離了冰河,山間那間熟悉的竹屋近在咫尺,牧聽舟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
竹屋外的景象沒有什麼變化,蒼樹隨風搖曳,樹下的躺椅吱呀搖晃,是不是地被一片落葉傾掃而過。
一切都靜了下來,一股不易察覺的氣流順推著牧聽舟朝前走去。
站在緊閉的竹門前,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竹屋。
順著門縫越開越大,一股熟悉的飯菜香撲面而來,周遭那份仿佛時間都靜止的寂靜也隨之消退。
「還知道回來?」竹屋內,一個仙風道骨的青年一隻手拿著飯勺,一隻手拿著湯勺,沒好氣地道,「小兔崽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天天逃學,劍譜背熟了嗎?劍法練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