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玫拿帕子給他擦乾淨臉和脖子上的血,這樣像被洗乾淨了,跟瓷器一樣乾淨。
閻玫給他蓋了被子,他還在發抖,還多了夢囈。
「做什麼夢呢?」閻玫蹲在沙發邊歪了歪頭,手指摸著觀慈音的臉,慢慢欣賞。
觀慈音的夢裡是閻玫。
是十歲的閻玫。
有一張紅髮金瞳的可愛的臉,鯊魚齒緊張地抿在唇里,他躲在樓遺月的腿後,小手揪住樓遺月的西裝褲一臉害羞地探出小腦袋,望著觀慈音。
「你,你好……」十歲的閻玫靦腆蹭動父親的腿,「我叫閻玫。」
第十八章
「我叫閻玫,你……叫……什麼,什麼名字呀?」小孩子躲在父親身後,露出臉看了觀慈音一眼後就縮回去了。
十根白白軟軟的手指一直攥緊父親的西裝褲,在他心裡,樓遺月像是一顆能為他遮風擋雨的大樹。
你叫什麼名字呀?
觀慈音明知這是夢,他本該拿刀割斷自己的脖子強迫自己醒過來,可他卻無法控制這具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他像被關在身體裡,被迫看著眼前陌生的,自己根本沒有經歷過的場景。
他沒有見過十歲的閻玫。
他被樓遺月買回家後的十年裡,都只是和樓遺月生活在一起,整整十年,除了樓遺月,他不認識任何人。
他這樣想的同時聽見自己一句處於青春期的青澀話語,有嘶吼後的沙啞與茫然。
「我沒有名字。」
「小少爺,我沒有名字,我是被你父親從拍賣場買回來的奴隸。」
「所以,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觀慈音聽見自己病態說著,像自暴自棄,伴隨輕笑還有絕望的淚水從臉頰滑落,嚇壞了閻玫。
「你、不要哭……對不起,我惹你哭了。」小孩子睜大眼,他也眼眶一熱,跟著要哭。
「念念,你不是奴隸,你是我們的家人。」樓遺月微扣佛珠,說道。
樓遺月彼時還沒有戴眼鏡,雙腿也沒有殘疾,一雙溫潤的眼如琥珀流光,他低下身,溫柔又溺愛地揉著小孩子的頭。
他對觀慈音說:「念念呀,我家閻玫是個很膽小的孩子,你不要嚇唬他。」
「我才……才不膽小呢。」閻玫被父親揉亂了頭髮,他眯了眯眼,尖尖的鯊魚齒隨笑意咯咯咯地雪白在唇里。
小孩子笑起來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