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心的臉色短暫的僵了下,又調整回一貫的從容優雅,「我聽茜茜說了,唐厲行是『亭外亭』的老闆,身家條件跟我們不一樣,你自己多留點錢在身上會踏實些。」
許蘭亭想說,我最需要錢的時候,是六年前哭著去求你那天,可是轉頭想想,她跟徐盛非親非故,肯拿出十萬塊已經可以了,自己就算是她女兒,也沒有資格用親情去綁架她。
她笑了下,「我不需要,有沒有錢,我都挺踏實的。」
周惠心大概也知道她心裡所想,沒有吭聲。
她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臉上的妝容精緻,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氣質優雅出眾,而眼裡卻一片灰敗。
許蘭亭無視掉了,「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亭亭。」周惠心突然開了口:「能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嗎?」
許蘭亭以為自己聽錯了,重新看向她。
服務員端著托盤過來,將兩杯飲料放在桌上,「兩位請慢用。」
等她走了,周惠心才輕輕吸了口氣,「上次見面,你說的那些話,我回去仔細想過了。我們母女走到了今天,是我的問題,我沒有對你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我不想為我自己開脫,但我也知道,我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所以……」
她頓了頓,有些艱難的開口,「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重修我們母女的關係。」
許蘭亭打死也不敢相信,驕傲得仿佛永遠不會低頭的周惠心女士,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會如此卑微的乞求她。
聽起來好像一個笑話。
她沉默了下,冷笑道:「你想彌補我,是出於你自己的愧疚心,還是出於愛我?」
周惠心張了張唇,沒有出聲。
這麼多年來,許蘭亭一直很渴望周惠心的母愛,卻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向她索要,她願意給,她就接著,她不願意給,她也不吵不鬧,可心裡始終憋著一股氣,無處釋放。
而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發泄口。
許蘭亭靠著椅背,狀態鬆弛,語氣平緩道:「你知道嗎?在你和我爸還沒離婚之前,我每次走在路上,都很羨慕那些被父母一人拉一隻手,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我特別希望有一天,你和我爸也會這樣拉著我的手上街,可是你們從來沒有過。從我有記憶開始,你們就像仇人一樣,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冷戰。」
「說來很好笑,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犯什麼大不了的錯?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覺的你們這樣全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們吵架。所以我對你的話言聽計從,明明那麼討厭芭蕾,卻還要努力裝作喜歡的樣子,以此來討你的歡心。可你始終對我冷冰冰的,甚至吝嗇於給我一點點的笑容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