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有事要稟告陛下。」
「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見他執意要走,內侍滿臉無奈,道:「這是太上皇的命令,還請樂安王殿下勿要為難小人。」
對方已經挑明了太上皇要見他,楚懷安便不得不奉召而行, 一路往長樂宮而去。
在過去的二十餘載里,他已無數次走過這條小徑——卻沒有一日像今日這樣思緒萬千, 忐忑不安。
長樂宮的大門打開又關上,原本侍候在殿中的宮人似乎得了命令,垂首斂目地退出去。
那個為他引路的內侍也福了福身,悄聲道:「太上皇就在裡面等殿下,您快去吧。」
楚懷安輕輕點了頭,緩步入內。透過帷幕的縫隙,他已然瞥見了殿中人的身影。
那是抱著他入宮的熹寧帝,是他仰望了二十年的父親。
他的指尖不住地顫了起來,雙腿如有千鈞之重,不能再進一步。
伴隨著不斷翻湧的思緒,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亂如風中蓬草。他幾乎要喘不過氣,心中只想轉身離開,去打開那扇門,去尋他的陛下。
端坐殿中的人忽然出了聲。
「是懷安來了嗎?」
「是。」他急急地應了話,掀開帷幕入內,矮身跪了下去,而後以額觸地,伏身叩首。
這是臣子待罪的姿態。
「這是做什麼……」太上皇楚悅低低一嘆,說話的語氣溫和到了極點,「快上前來,讓我看看。」
楚懷安的思緒亂得不成樣子,只有身體在機械地膝行向前。
楚悅便有些坐不住了,嘆息著離開自己的座位,攏眉拉著青年的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身體可還好嗎?之前落下的病根也好全了嗎?」
一向玲瓏剔透的人默了半晌,還是不知該如何答話,只是木訥地頷首。
太上皇好似鬆了口氣。鬢髮漸星的年長者握著青年的手,一寸一寸地打量著眼前的人。
目光下的青年只覺全身上下都陷在了火海中,被灼得體無完膚。他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力維持這這副淡然的姿態,而不是狼狽地打著顫,發著抖。
但當年長者的手憐惜地撫上他的臉時,他還是瑟縮了一下,忍不住別開頭。
楚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楚懷安恍然反應過來,全力掙開太上皇的手,再次直直地跪了下去。
「請太上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