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同样的是不设防却反遭一击。
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他,仿佛笃定,那不会是他做的事情。
那样沉甸甸的信任压弯了人的脊背,谢童狼狈的转过头,几近哽咽。
“怎么哭了呢,童童?”
依旧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几乎要教人溃不成军。
“对不起,殷叔叔,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谢童喃喃的说,望着他消瘦憔悴的面颊,因为失血,嘴唇是近乎金纸的惨白。
楚歌想要抬头,碰一碰谢童的面颊,手臂却酸软而无力,彻底失去了知觉一般。
他的手脚都在发冷,浑身都在发颤,他想眼下一定是很难看,否则为何谢童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在伪装的极好的平静下,痛苦而又绝望。
大概是因为,他就要死了。
人死如灯灭,过往如云烟。
楚歌轻声道:“不是你的错,童童,你能在这里,我已经很高兴了。”
夜幕深垂,乌云笼罩,雷电交织。
风雨呼之欲来,海上波涛汹涌。
冰冷的浪花疯狂的拍打着船舱,小小的游艇在茫茫大海间,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吞噬。
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你不应该来的,童童。”
浑浑噩噩间,楚歌如同呓语,他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才会来,在这样暴雨倾袭的海上,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
能够清醒过片刻,已经是最大的侥幸,事实上,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脱水与失血陷入休克。
他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假如他死掉了的话,谢童也算大仇得报了吧。
楚歌无力且颓然的闭上了眼睛,那短短的数语,已然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湿润的海风中,弥漫着鲜血腥甜的气息,缭绕在鼻侧,令人胸闷作呕。
谢童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无声无息顺着眼眶滑下。
温热的,酸涩的,几乎要将人的心脏灼烧出一个窟窿,提醒着他的愚蠢。
二十年前的背叛,二十年后的今日。
谢童紧紧的抱着他,泪水无声无息顺着眼眶滑下。
温热的,酸涩的,几乎渗到了他的心里去。
“如果我不来,还有谁会来呢,殷叔叔?”
雨丝渐渐的洒落下来了,湿润,冰凉。
“你爱过他吗?”
迟缓的神经未曾意识到说的是谁,楚歌眼睫微动,一片茫然。
“……那我呢?”
低缓的字句里,颤抖而沙哑,带着隐隐的期冀与渴盼。
楚歌想要安慰他,干涩的喉咙却说不出来话,他吃力的勾起唇角,让那看上去是一个上扬的弧度。
“童童是个大傻瓜。”
泪水如同决堤般,冲刷过了湿冷的面颊,谢童刹那间哽咽到不成声调。
无名指上,冰冷的戒指在夜幕中暗淡无光,仿佛嘲笑着他的愚蠢与固执。
海浪拍打过小艇,像一片叶子漂浮在暴风雨中,随时随地都可能翻掉。
直到一片温热的柔软贴过嘴唇,轻缓的将鲜甜的液体度了进去,滚烫的温度甫一入口便灼烧起来,教楚歌刹那间睁开了眼睛。
谢童眼中有一片决然的色彩,光裸的手腕上被咬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顺着伤口,疯狂的涌了出来,片刻间便染湿了他的皮肤。
“谢童!”
殷红的血液几乎是天地间浪涛中唯一的色彩,刺目到他的眼睛都在灼烧,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楚歌拼力挣扎,愤怒之下,甚至喊出了谢童的名字。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叫你去做傻事的!”
谢童充耳不闻,固定住他的头颅,将鲜血淋漓的手腕对准了楚歌的嘴唇,他的力气何其之大,牢牢地压制住楚歌的反抗,几乎是逼迫着楚歌,一口一口的吞下。
脖颈被迫仰起,滚烫的血液顺着喉咙流淌而下,谢童咬的极深、极狠,鲜血几乎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灌入了楚歌的口中。
触目所及是血肉模糊的手腕,他拼命想要挣扎开,然而身体仿佛是渴求着这一道甘霖,不受控制的吞噬。
“殷叔叔,你一定可以坚持到救援来的时候的……”若有若无的笑意,连嗓音都轻快起来,“想要心爱的人活下来,怎么会是傻事呢?”
“谢童!”
拼命的呜咽,却只有含糊且破碎的音节,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几乎将天地间所有的风雨声都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