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看見你們連的人拿了我們的東西。」
朱文姝已經夠給面子了,她沒說偷。
「你們啥東西沒了?」
「雞下的蛋全沒了,我們在盤子裡種的大蒜苗也被人一剪子剪走了,發的豆芽剛冒尖,一整筐直接消失,窗戶底下的凍豆腐也找不到了。」
姜大麻子唏噓……這是丟了多少啊?
「愣著幹啥?誰偷的趕緊交上來還給人家!」姜大麻子呼喝,「妹兒,你看看,誰偷的東西?告訴我,我收拾他。」
朱文姝拎著笤帚瞅一圈,毛賊不在人群中。這可麻煩了,那人就是姜大麻子的手下,人跑哪去了呢?她正愁眉苦臉地尋思,蒜苗炒雞蛋的香味兒飄到鼻子裡。
姜大麻子也是鼻子靈的,他不等朱文姝說什麼,撒丫子沖向後勤排房。不消兩分鐘,他右手端著一大勺的蒜苗炒雞蛋,左手拎著一筐剛發出來的豆芽站在朱文姝面前。
姜連長身後站著個大高個,肚子比鼓還大。朱文姝並不敢小瞧這個人……這人是姜連的一個排長兼炊事班班長——能架著機槍把敵人飛機油箱打爆的那種。
就是這麼個人偷了東西。這大漢之前是虎頭幫的秧子房,俗稱看人票的。
秧子房說東西不是他偷的,是他直接拿的,大家都是一個團的,有什麼不能拿的?姜大麻子唾沫星子橫飛,噴了秧子房和朱文姝一臉,他滾你媽的吧,你跟人打招呼了嗎?人允許了嗎?秧子房說我拿東西時我倆打了個照面,她都不阻止我的,不就是讓我拿了嗎?朱文姝訥訥地說,你長得那麼高大,我怕萬一鬧起來,我打不過你,想著不如讓姜連長為我做個主。秧子房又還一嘴,也是口水飛濺、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說你啥意思,意思我欺負你一個丫頭片子唄?那我還是爺們嗎?
朱文姝有點怵秧子房,她和毓殊學了很多道理,本想以理服人。奈何秧子房刷潑皮。朱文姝委屈巴巴地往那一站,想著姜大麻子能不能替她說一嘴。
然而秧子房戰績輝煌,從前又是虎頭幫八柱之一,同位八柱之一的姜大麻子不好說他什麼。若是別人拿了人家東西,他定是要為朱文姝主持公道的。只可惜。面對秧子房,他只能勉強說點輕的,甚至還得維護秧子房兩句。
朱文姝見姜大麻子拉偏架,不情願地認栽:「你……拿了東西,總是要告訴我們吧。」
秧子房得意:「下次一定。」
完了完了完了,這人下次還會來拿東西。豆芽本不值錢,蒜苗割了還能長,雞總會下蛋的,如果只一次兩次發生這種事,連里也不差那點東西,但這不就是白叫人欺負麼?
朱文姝本以為自己強大了,已經是一位合格的衛生員,甚至能教給別人知識、受人尊敬,結果自己在暴力面前還是那麼弱小。
「吃,咱們連的東西隨便吃隨便拿。」
爽朗的女聲落在眾人耳中。不知何時,毓殊已經站在姜大麻子連隊的院門口。她身邊站著丁六崔七,看來是這兩位老朋友把她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