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聽就明白她在說什麼。
她不是在以周鳴玉的身份叫他楊簡,不是在說自那日婁縣相別後,已有多日不見。
她在戳破那一張被他費盡心思遮起的窗戶紙,同時戳破的,還有他費心隱藏在平淡眼神之後的痛意。
他的掙扎全落在她眼裡,而她只是用帶著笑意的溫柔目光,接納他所有的情緒。
她已經來到他面前,殘忍地叫出他的名字,他也就只能微微哽咽著開口。
「……十一娘,好久不見。」
十一娘,這一程半生久別,當真是,好久不見哇。
謝惜的眼中瞬間柔和起來,也是在同樣的一瞬間,浮起了淺淺一層迷濛的霧氣。
楊簡喉頭髮澀,道:「為什麼偏偏是這時候?」
他甚至都有些恨意了,又或者只是委屈——為什麼偏偏要這樣對我呢,十一娘?
他分明,他分明……是不想認她的。
起碼,不能在此時。
謝惜看著他有些疲倦泛紅的眼睛,伸手輕輕碰了碰,有些心疼慢慢溢出來。
她輕輕道:「因為我們還差一次好好的相見與道別,上次,我們分別得太匆忙了。」
這世事總是冷漠又荒唐,藏著爾虞我詐的兇惡陷阱虐殺無辜,卻偏偏不肯留一分餘地,叫一個明日再見的小小約定落地成真。
這一回再見,竟已是流水積年之後。
而她卻說,為相見,也為道別。
楊簡心裡明鏡一樣清楚——自她帶著東西果斷地離開了他的身邊卻不留一字一言之時,他就非常明白,她必然會走上這樣的一條路。
他等待著這一日的到來,像等死一樣。
他望著她,忽而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收緊了手臂。他貼著她的耳邊問道:「阿惜,性命償清,一切還能從頭嗎?」
這擁抱讓他愈發不舍,連嗓音都含了淚意的模糊:「我不想分開。」
他從重新見到她的那一天起,就開始思忖他們的將來。她必然是不肯放棄的,而他也必然是不肯叫她傷心的,所以到了最後,恐怕非要生死相隔不可。
他反覆勸自己說,分開罷,分開好,她這樣艱難地過了半生,總該有個溫暖又平安的結局,沒有楊簡,忘了楊簡,也無所謂。
哪怕她的姓名不再和他並排寫在一起,也無所謂。
可此刻他還是輕易地反悔了。
他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地明白:哪怕罪孽加身,哪怕萬死難贖,他還是有著想要和她永不分離的奢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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