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一时刻,墨九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宋妍两个,不由两两注视,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久别重逢,有欣喜,有激动。
可这样的情况下,欣喜和激动都不合适,反倒沉默了好久——
“墨九。”宋妍的脸颊瘦了,下巴也尖了不少,落寞的神色,也不再是当初在盱眙驿站里,墨九初见的那个趾高气扬的调皮小公主了。
她的眉、眼里蕴含了太多的忧伤,也失去了快乐。
而一个人最痛苦的,其实不是不曾拥有,而是失去。
当初宋妍的幸福,在于有人宠,有人爱,她是真正的公主。
如今,她的一切倚仗都失去,得有多难受?
怀了小宝宝的墨九,同情心比以前更为丰富。她扶着宋妍的肩膀,慢慢坐在她身边,执起她的手,看着那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了握,“妍儿,你和我说说,都发生什么事了?诚王和诚王妃,他们的身子不都挺好的,又不曾干涉朝政,整日寄情于书画诗词,这样的人……也不触及谁的利益啊?”
宋妍苦笑,低下头,握紧墨九的手,没有马上回答。
一个细微的动作,就看得出来,她长大了,懂得思考了。
“只因我的母妃,姓了一个萧字。”
一个萧字,可她嫁给了皇家,就是皇室的媳妇了啊?
半眯着眼,她不解地问:“宋熹原来这样狠恶了么?说到底,萧氏已诛,五百余口一个不留,而诚王是他的亲皇叔,诚王妃就是他的婶子。留着诚王夫妻,
坑深285米,鸿鹄低鸣至此,将变(二更)
河在,人不在。
家在,父母不在。
宋妍撒掉骨灰,闭门不出,连皇室为诚王举办的丧礼,她都没有参加,也不见任何人。
但这并没有能阻止事情的继续发酵。
十日后,诚王和诚王妃头七刚过,诚王府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要让“贤良端方”的紫妍公主远嫁北勐。
用女人换和平,以艳美之姿解决北勐一步步逼近的硝烟,以女儿之身做男儿亦办不到的事情。在古时候,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而且诚王夫妻都不在了,最适合远嫁的人,好像还真就属宋妍了。
故而一纸圣旨,连波澜都没起,现没有人反对。
举朝皆云:陛下圣明。
呵呵一声,宋妍突然笑了起来,就那样撩眼看向墨九。
“可笑吧?当真可笑!”
说完这些,她的眼眶里已包满了泪水,却没有掉下来。
母亲死的时候,她没有哭,为了安抚父亲。
父亲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被赐婚远嫁北勐的时候,她更没有哭,因为她不想让坏人笑话。
可这个时候,看着墨九,这个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诉说委屈的人,她再也装不了坚强,装不了无所谓,装不了可以将整个天下人都不看在眼里的冷傲——
她心里苦死了。
她想让父母都安康在世,看见他们恩爱的在一起。
她想让父母看见她懂事,看见她终于长大了。
可奢望而已。
失去的,终究已经失去。
如今的她,空有公主之名,其实一无所有。
北勐和南荣的关系早已不若当初,爆发全面战争只有早晚。那么,一个生存在北勐的南荣公主,无非一个政治傀儡,还是一个可悲的“性傀儡”。说得好听一点是嫁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货物。
“墨九。”宋妍拭了一下眼睛,“你说,我怎么办?那个苏赫——”
她心里对墨九跟的这个男人,也有疑惑,也奇怪墨九居然会委身一个北勐王爷,还为他怀上了孩儿,所以心里也藏了十万个为什么。
可不待她问完,墨九却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她,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谢皇太后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景昌皇帝,又在做什么?他就任由自己的后宫,被一个女人把持,做这些……违背人伦的事情?”
“他?”宋妍冷笑,“来北勐之前,我已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不曾见他,是何意?”墨九挑高眉头,有些奇怪。
宋熹初登大位,不应当时时在人前出现的吗?
宋妍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有些着恼。
“墨九,你还在意他?”
墨九眯了眯眼,瞅着模糊中带着重影的宋妍,有一点哭笑不得,“你这个人,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我不是在关心你吗?何来在意他?我就想不明白而已,宋熹好歹与你是亲生的堂兄妹吧,谢皇太后对你无情,他能对你无情吗?谢皇太后就算是他妈,如果他愿意阻止,也不会没有办法的啊?他都不干涉吗?”
“干涉什么?一个昏聩之君!”宋妍几乎咬牙切齿说出了“昏聩”之词,可见她对宋熹的恨意并不比谢皇太后少,不屑地哼一声,她斜眼瞄墨九。
“亏你还以为他是个好人?一心惦记着他的好吧?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也别伤心。自打那个谢青嬗怀上龙种,出门就是一副娇弱柔柳的样子,事事周全,贤惠皇后啊,温柔的、仁爱的,软弱得不得了。皇帝把谢皇后当成宝贝似的宠着,菩萨似的供着,容不得她蹙半分眉,容不得她有一丝不高兴。谢皇后哪天不开心了,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