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薛懷卻伸手制止了他,並肅正著臉告訴他:「若你足夠愛她,便不會傷她。」
清淡又冷靜的一句話,霎時撕開了周景然苦苦偽裝的所有外衣。
他怔然地握著自己手裡的桃花釀,頂著薛懷透亮的一塵不染的眸光,自嘲般地笑道:「是啊。」
他不夠愛她。
可鄒氏卻愛他入骨。
他待她有愧。
*
桃水縣東邊的房屋皆被洪水吞噬。
周景然安置好了災民們後,便與薛懷仔細商議了一番,決意還是要等潮水褪去之後重新築起更高一寸的堤壩。
薛懷生怕周景然會想出什麼玉石俱焚的念頭來,見他在消沉了一段時日後,欣然答應重築堤壩,壓在心間的大石也陡然一松。
水至清則無魚。
若周景然當真要以與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的方式套出所有的賑災之銀,便當真是愚蠢至極了。
「我留在桃水縣安頓災民,改由薛弟去知府那兒催要銀兩。」周景然思量了一番後,還是決定讓薛懷去與那個陰險狡詐的江南知府打交道。
他出身高貴,又有陛下的手信為證,說不定那隻老狐狸會為了保全自己而吐出其餘幾個貪官的罪證來。
「如今最要緊的還是銀子。」周景然木著臉道。
薛懷自然也沒有異議,他此番前來江南不僅是要治理好江南的水患,更有要揪出所有貪官污吏的使命。
辭別了周景然之後,薛懷便帶著瑛瑛去拜訪江南知府。
知府府衙比周家的那個三進刺史府大上數倍,可知府府衙坐落在江南正中央的清竹縣,不僅沒有被水患侵擾的危險,更是江南最為富庶的地帶。
馬車行了一日一夜,薛懷與瑛瑛所乘坐的馬車才行到了知府府衙門前的石獅子旁。
此時正是斜陽初落的時候,薛懷便踩著夕陽的餘暉走到了馬車前的紅漆木大門旁,輕輕地叩響了知府家的大門。
門房上的小廝一臉不耐地望向來人,因見薛懷穿了一身氣度不俗的玄墨色對襟長衫,面如冠玉的面龐上儘是被金石器具養出來的清貴無雙後,才放緩了嗓音道:「你找誰。」
薛懷長身玉立地站在門檻前方,只道:「勞煩你替我通傳一聲,就說承恩侯世子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