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安溫聲道,若是這天下女子能如後世般入得學堂讀書,上得金鑾殿考取功名,當勝她遠矣。
「諸位夫人閒時也可看看經文韜略。」
「這——」
常青安沉吟片刻,還是這樣說道,縱然有些出人意料,卻是實打實的一條路。
夫人們面面相覷,心下遲疑。
「那是男子們所讀聖賢書。」
常青安:「聖賢一道,人人當可讀,倘若人皆聖賢,則天下大安矣。」
這卻是個大實話,聖賢書上從未寫著女子不可讀,只是古往今來,陳舊的規矩無聲地壓著書冊,未許翻閱,突破這道規矩,仍然不易。
但不可因不易而不試。
常青安輕嘆,萬事開頭難。
因著她這般驚人言論,氣氛有些凝滯,侍郎夫人解圍道:「不若走動走動,春色正好,何不細觀?」
「正是。」
言談間便有三兩夫人起身四下走走,王少虞默默抱琴而起。
這把琴跟了她十餘年,經由她親手調試,十分貼合自身,因著一手琴藝,她從不離身,這把琴便是她,大家閨秀。
但是聽了常青安那番話,她突然覺得這把琴過於沉重。
她從幼時便抱起這把琴,而後便再也取不下來,那番話讓她茅塞頓開,她從出生起便背負的到底是何種東西,是這宗教禮數,王少虞放平這把琴,垂眸默默看著。
她原本並不喜琴。
只是太久了,太久了,除了這把琴,她這雙手又能做什麼呢?
「錚錚——」
琴聲再起,卻不再平緩。
夾雜著她諸多煩亂思緒,諸多難平心緒,卻有一股意氣激盪。
趙在澤本是出來透透氣,走得有些遠,但還不至於失禮到闖進女眷那邊,他掩於樹後,青衣如風,柳條自從衣袍上蜿蜒而上,他再一次聽見了那錚錚琴聲。
他抬眼望去,正見一人孤身獨坐,默然相對,面容有些熟悉。
「恕我失禮。」
這曲子並不長,待到一曲結束,他出聲提醒道,而後轉過身去,聲音緩緩:「姑娘可是遇上何等難處?」
實在是那琴聲中的意氣實在鮮明,不像是女兒家的閨閣心事,這位小姐他此前見過,並非那般胡攪蠻纏柔弱之人,卻奏出這般曲調,故此他出言問道。
王少虞看去,倉促間瞥見熟悉的面孔。
她心下瞭然,又聽趙在澤告罪,她不由地想到上次他好像也是這麼說。
他一直在告罪。
許是太累了,她沉默片刻:「無妨。」
旁人不會明白,更無需明白。
她不願說,趙在澤也不勉強,一時間唯有風聲瑟瑟,他挺拔的身姿被根根柳條掩映,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若是不平,當以此不平之氣,平此不平之世,然則心緒自平,無礙無憂矣。」
他的聲音於叢叢春色中透出,帶著迸發的新綠,意氣在懷。
作者有話說:
為了保持我心中的寧靜,我決定從即日起戒掉看數據看評論看詳情的習慣。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所以乾脆不看,摒棄焦慮擔心,若有煩憂,當從源頭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