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家了?」沐容懶得和它多廢話,直接戳破了它那些彎彎繞繞。
畢方沉默兩秒:「那畢竟是我待了一年、辛勤努力過的領地吶!說實話,當仆獸之前我也有巢穴,可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有歸屬感是好事。」沐容說,「太多妖獸窮盡一生,都未必能有我們的經歷。」
「那你想過家嗎?」畢方不愛聽這種感慨,反問它,「算起來,沐霏鄉是你跟霏露娜神明一起築的巢吧?那兒還有你的族人和……妹妹,你怎麼反而沒太大感覺?」
「你知道為什麼水雲總喊我『玻璃心』嗎?」沐容眯起眼睛,「從前我太過在意這些,可在意只會讓我痛苦,陷入無窮無盡的內耗……最重要的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找不到破局之法。」
它頓了頓,以自嘲的語氣繼續:「最終,我的在意讓我選擇了死亡,而你成了那根引線。」
畢方驚愕地張了張嘴巴,話卻卡在喉嚨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合適。
「我現在並不是不在意,只不過是認清現狀,終於能夠坦然面對罷了。」沐容說,「如今水雲代我掌管沐霏鄉,而我外出尋找我族的新棲身地,我們這是在分工合作。」
「是我多嘴了。」畢方喃喃。
「沒事,我習慣了。」沐容早就清楚它的性子,並沒有將剛才那些話放在心上。
它看向石屋的方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你覺得主人現在的狀態如何?」
「嗯?主人很努力啊,做什麼都很積極,比我們這些老家伙有動力多了!」畢方奇怪它為何會這麼問,「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不好?」
它自認為勉強了解現在的沐容,這鳥會這麼說,想法一定跟它認定的相反。
「我不好說,只是透過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話雖如此,沐容卻很平靜,「將一切都繫於一人身上,確實很有動力。可一旦那人不在……」
「呸呸!晦氣!這事兒主人比那時的你清楚多了!」畢方毫不留情地截住話,「可別忘了,他一直都在知情的前提下往前走!你我要是再『摸魚』偷閒,說不定沒個十年,修為就被他趕上了!」
沐容沒再說了。
它明白爭凜很清楚「神明會隕落」,卻總是克制不住去想爭凜與芙珥神明的未來。
或許是霏露娜的死訊,讓它陷入了另一種「在意」,它不希望自己設想的未來成為現實。
想到這,沐容望向天空。
哪怕芙珥神明親口說過,霏露娜的意識仍在守護這個世界,一年前它也收到了那道意識贈予自己的禮物,但它早就意識到,那不是真正的霏露娜。
真正的霏露娜,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的沐霏鄉走向末路。
至於那究竟是什麼……它暫時無法觸碰,也就無法感知和調查對方,只能祈禱「霏露娜」對他們沒有惡意。
同一時刻,爭凜正在石屋內,艱難地握著竹筆在木板上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