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當靜忍才是,慕煙心裡清楚,她白日裡就已想明白,不管啟帝是為何緣故扮作「永寧郡王」,為何讓她做御前宮女,她都定要把握住這機會,假意侍奉在啟帝身邊,伺機為皇兄報仇。因而她此刻不能有任何不合時宜的舉動,以毀了她成為御前宮女的可能。
可是再清醒的理智,也無法消減她心中的恨意。一想到殺兄仇人離她這樣近,慕煙心中仇恨便如狂瀾席捲。然而必須忍耐、必須等待,她不會武,此刻身邊又無利器毒|藥,絕無可能殺了啟帝,貿然由著心中恨火行事,只會葬送自己未來的刺殺機會。
無法抑制的仇恨與必須抑制的思量,在慕煙心中如交戰般兩相撕扯。她到底年少,隱忍功夫尚不夠,無法在明知仇人就在黑暗中凝視她的情形下,還能呼吸平穩地裝睡,恨意如火星燃灼流淌在她血液中,她身體終是難禁地輕輕顫抖。
寂靜的夜色中,皇帝能察覺到榻上的人正在發抖,他進殿時見殿內沒半點燈火就已想到這少女或許會怕黑得睡不著,會像幾日前在西苑花房那夜蜷成一團瑟瑟發抖,此刻看來,果然如此。
皇帝默然凝視片刻,走到垂簾外的連枝燈架旁,將架上其中一盞蓮燈點燃。這一點明火雖然無法逼退幽漆長夜,但驅散了少女周邊的黑暗,皇帝在光下看向簾內榻上,見少女並未迎接光明,而是將錦被裹纏得更緊了,面朝榻內,整個人幾乎埋在被子裡。
前兩日在松雪書齋前,她就應已看到了他的身份,這會兒她能聽出腳步聲是他嗎?依她膽怯心情,見著當朝天子應會畏懼,依她仰慕心意,見著當朝天子應會歡喜,這會兒她若正式參見他,心內會是畏懼多些還是歡喜多些呢?她此刻面朝榻內,是因為膽怯還是因為害羞呢?
罷了,她心膽氣虛,病又沒好全,不管是膽怯還是害羞,都不宜心神激盪。皇帝就再看了少女背影一眼後,轉身離開了這裡,回到了自己寢殿榻上。
許是夜裡走動的緣故,又許是因為其它,這一次,皇帝沾榻沒一會兒就已安然睡去,一夜無夢。
第9章
永壽宮中,錯金福壽大鼎焚著上好的安神香,絲絲縷縷淡白的輕煙,繚繞殿內如是仙境,只是殿中之人縱有著天下間至尊至貴的身份,卻都還墜在塵網之中,字字句句皆是名利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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